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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父亲是一对天敌,我跟父亲之间的父子情感,让我感到啼笑皆非。我知道父亲是非常疼爱我的,我也很清楚我是非常热爱父亲的。但同样都是长子的我们,我有自己的威严,父亲也有他自己的信条。两种迥然不同的威严相互遇见后,难免会爆发一种紧张局势。
那一年我高二,父亲在工程队受了重伤,头着地,据说当时只是捡了一条命。当时我只知道母亲有事去了省城,但不知道母亲是去干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姥姥帮母亲照看家务。姥姥可能无法承受隐瞒带给她的煎熬,于是把父亲受伤、母亲去陪护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听完后,半天没有说话,脑子里瞬间乱了。
母亲给家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我接的。我听见母亲平和的声音,既亲切又生气。
“你为什么不给我说我爸受伤的事情?”我哭着问道。只听见母亲那边一直在安慰我,母亲对我说:“给你说了也没用,我想着你爸好了再给你说!”瞬间的难过让我一下子变得泣不成声,姥姥接过听筒继续跟母亲说,我坐在一旁痛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在父亲受重伤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能力去照顾。
当我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父亲的脸上依然有很多淤青还没有下去,父亲见到我们后,会心的笑了笑。我站在父亲面前,不知道说什么,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能看到父亲以那样的状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已经很满足了。在父亲受伤的那段时间,幼小的心灵一直在担心着父亲的伤势。我担心会失去父亲,没有父亲的孩子是可怜的、无助的。
自从父亲受了伤后,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跟以前的他判若两人,以前父亲脾气虽然不好,但不致于一点就着。父亲的伤势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恢复的较好,但那次受伤对他的神经伤害很大,有时候哪怕你跟他说一句很平常的事情,他也能大发雷霆。然后年少的我过于幼稚,总是觉得父亲过于无理。于是很多时候对着跟父亲干,父亲只要有错,我很不留情的就当面顶回去。
后来良知唤醒了我,我开始意识到父亲之所以那样容易动怒,并不是他愿意那样,而是身体机能使他情不自禁的要发怒。我开始尝试着宽容,给身边的很多亲人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要对父亲的“坏脾气”要能够体谅,不要总是责怪他。尽管我时常在母亲面前开导她,但那段时间听到最多的是母亲反复的抱怨声,她总说父亲的这种脾气她已经受够了。对于母亲的抱怨,我是能理解的,但我责怪过母亲,我责怪她不够耐心,我是在想母亲的这种抱怨与父亲的对立对父亲的恢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我的这种清醒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因为在父亲面前,我自己都没有做好宽容与耐心,更何况母亲一直陪伴着父亲左右,就算母亲有过错,但最伟大的人,还是她。
父亲的受伤,让他承受了很多压力,有生活给他带来的心理负担,也有病魔给他造成的困扰。但是他的无奈与痛楚没人能够理解,他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作为一个中年男人,他是孤独无助的,他的儿子年幼,不懂他,他的父母年长,不能体谅他。
我高三那一年,母亲出去打工,把父亲留在了家里。在母亲去打工的那段时间,父亲不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他承担的更多,他不但要做好家务,还要顾及地里的农活,更要承担起我们母亲的角色。
父亲骑着摩托车给我送吃的,在毛毛细雨中,他浑身都湿透了。我站在宿舍门口看见父亲脸上的疲惫与憔悴,突然感觉好心疼,父亲虽然脾气不如以前了,但他对我的爱一点也没有减弱。那时候我很不希望在学校再看到父亲,因为每次看到父亲为我付出,我就会心痛、难过。
这几年父亲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已经当了爷爷的他,比以前更为乐观。但是他肩上的担子依然没有卸下,还在为我和弟弟奔波着。上次给他理发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两鬓头发白了,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对父亲说头发的事情。父亲只是淡淡一笑,他说,也该到白的时候了。
父亲渐渐上了年龄,也许还会不如从前。我们做子女的,应该多一些理解与宽容,让父母的脾气能够有地方发泄,没必要非要跟他们较真。然后努力工作,早一些把他们的担子扛过来,让他们好好享受天伦之乐,过上安稳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