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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内官才放开她,撵着她往宫外走,一路上引来许多宫女内官围看。123456789客氏自觉丢人,低头闷走,走到乾清门门口,她求内官放她去见一见皇帝。
内官都是坤宁宫,哪里理她?幸亏王体乾正打值房过来,使了两个钱,内官才道:“行,奴婢们就门口等着,看皇爷怎么说?”
客氏拿帕子捂了脸,一路哭哭啼啼往里走,恰好天启正坐丹陛上斗猫,她上前去,跪地上,哭着请罪。
天启何曾见过她这种狼狈模样?心里早憋不住哈哈大笑,面上仍作惊讶之色,问道:“客奶奶,你怎么了?”
客氏抹着眼泪,讲皇后如何如何。
天启不再看她,叹道:“你本不该说谎,皇后若不处置,那法度何?叫你出去,这还是从轻,朕也不好挠她法。你且出去,等她气一消,朕再召你回来。”
客氏当晚出了宫。外廷官员听到消息,相互奔走转告,普天同庆。
晚膳不是客氏准备,天启吃得索然寡味。拿过折子来看,正事没几件,全是文官相互扯皮,你骂我,我骂你,看得他头疼。他起身,无意识地乱晃,等到醒神时,才发现自己站乾清宫后门,正对着,是灯火辉煌坤宁宫。毫不犹豫地抬脚跨出去,刚走两步,想到那天晚上她死命推拒,又生生站住了脚。
晚上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来,光着脚走到殿里。偌大正殿空空荡荡,十几根粗圆蟠龙柱子沉默矗立,天启环视这座高大森广殿宇,目光落到上方威严端坐龙椅上。昏白月光下,它看起来是如此寂寥、肃杀。
他看着它,忽然冒起一个很怪异想法。想放一只猴上面,穿上龙袍,戴上皇冠,这样,是不是像一个傀儡?
想起二祖列宗魂灵都默默看着他,他慌忙摒除这个荒谬想法。123456789走到殿脚,蹲下身看去,十几只猫儿躺他做木箱窝里,正睡得香甜。他怕惊动它们,一只一只小心翼翼地搬到暖阁,排成排放到床前。他爬到床上,跟它们相对而卧,渐渐迷迷糊糊睡着了。
中秋过后,天气日渐凉爽,透过窗外看去,蓝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观景人心情也随之高逸旷达。
吴敏仪脸上慢慢又有了笑容,看张嫣每天足不出户,宫里写字、画画、刺绣,不由笑道:“娘娘,以前元辉殿,我就觉得你性子沉静,现看来,不是沉静。”
“那是什么?”张嫣慢悠悠地穿针引线。
“是冷僻,”吴敏仪声音里有些不赞同,“这后宫里啊,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热了,男人觉得没意思,太冷,容易伤人心,何况他不只是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哪。”
张嫣手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无奈道:“我就是这样啊,扭曲自己性子刻意逢迎别人,我做不来。”
吴敏仪笑着摇摇头,柔声细语说:“哪里是刻意逢迎?夫妻相处不就是相互磨合,包容吗?娘娘,你不要想着这是皇家,如何如何。皇家怎么了,皇上不也是人吗?他跟其他男人一样,都渴望有个温柔疼他妻子,甚至比其他男人甚。娘娘,你就是太刚了,女人啊,该柔时候就得柔。”
张嫣默不作声,刺绣动作却慢了下来。
吴敏仪适时改变话题:“从进宫时候就开始绣,绣了三四个月了,娘娘到底要绣什么,费这么大工夫?”
“万里山河。”张嫣抿嘴一笑,微带几分甜意。
“这么大?”吴敏仪拿手比划比划,“您绣完要搁哪?”
张嫣微笑不答。
正说着,宫女进来秉道:“陛下来了。123456789”
吴敏仪笑了一笑,张嫣莫名地就给她笑红了脸。正要起身迎接,就听见天启一声接一声地唤着“皇后”闯了进来,风风火火,一眨眼,就到了她面前。
她定睛一瞧,见皇帝今日精神面貌焕然一,穿着束腰裹身白色罩甲,腰里别着弓箭,掩去了他文弱小书生气质,英气许多。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过乖巧缘故,总让她觉得像个孩子,像个弟弟。
“皇后,”不待她行礼,天启就拉着她,眉梢眼角跳动着欢,“今日天气很好,我带你去内教场打猎。”
张嫣本能地想说“不”,余光瞥到面色着急吴敏仪,又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天启本以为要缠磨许多功夫,现见她爽答应,高兴得眉开眼笑。
内教场林荫茂密,杂草丛生,内侍已事先把獐兔、麋鹿放进园子里。天启先领着张嫣到马场这边转悠,挑选骏马。这里面都是他心爱良马,个个他都赐给名字,全身红色叫“赤霞”,白色称“流云”,他宠爱是“飞元”,跑起来飞,如腾云驾雾。他让张嫣随便挑一匹骑着玩玩,张嫣微笑摇头。
他也不强求,一手牵了飞元,一手牵了张嫣,朝狩猎地方走。忽然想起什么,他道:“你一个女孩子会骑马,真是罕见,跟谁学?”
“跟父亲。”张嫣笑了笑,道,“他没把我当寻常女孩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