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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
小雅温柔的嗓音在这时传来,不瞬便来到傅令元身侧。
焦洋老早就知道傅令元的这位新欢的存在,今天头一回面对面见,不禁多打量两眼。
避在焦洋身后的饶娆也重新探出脸,一通好瞧。
小雅大大方方地接受他们二人的目光,旋开的礼貌笑容里似有若无地噙一抹羞涩,与他们点头致意算作问候。
然后她稍稍靠近傅令元,压低音量至几人均听得见的程度,询声:“是遇到朋友了吗?”
傅令元的角度,入目的是她仰起的光洁无暇满满青春气息的脸蛋,和她秋水剪瞳里一如既往的几乎快要溢出眼眶的倾慕。
即便没有任何勾肩揽腰之举,此番小动作于外人看来,也无疑彰显出两人亲昵的关系。
焦洋堆在脸上的笑容里裹着嘲弄:“傅三,你的品味下降得不是一点半点。”
小雅听明白意思,表情立时一僵,在所难免地凝上尴尬。
傅令元没有直接反驳,云淡风轻地瞥一眼饶娆,看回焦洋:“你捡我早年丢掉的,还没腻?”
饶娆的神色自然难看下来,手指猛地拽焦洋的衣服,既忿忿又委屈,俨然在冲焦洋发脾气。
焦洋就算不为她讨公道,也得为他自己挣回脸面的,反唇相讥:“珠玉在不识货的人眼中自然得蒙尘。”
饶娆明显认为他的回敬力度不够,亲自开腔怼:“还是有必要去医院定期做检查。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不知身上带了多少不干净的东西,也不嫌脏。”
跟在焦洋身边,她也是知道傅令元这位新欢的出身的。
小雅和焦洋、饶娆第一次见面,素不相识,却连番无辜躺枪成为被集中攻击的箭靶子,表情从尴尬转为难堪。
饶娆在话落之后便迅速躲回焦洋身后,生怕遭遇暴力,毕竟几个月前险些被傅令元掐断气的记忆犹新如昨。
焦洋并不愿如饶娆那般去直接针对小雅,话头仍落到傅令元身上:“换口味可以理解,但也不要太低了自己的身份。你以前好歹是和我们哥几个混一个圈的,拉了我们的脸面。”
“不过,”他的话锋又一转,“你们这些混道上的本来就是些地痞流氓,找女人的品味可想而知。也不奇怪你如今的选择。”
傅令元始终微勾唇角,听完全部的话后,轻轻一哂,未做任何的回击,径直与他们错身而过,离开千佛殿。
焦洋十分意外,转过身,看了看傅令元,再看了看小雅跟在后面的亦步亦趋的背影,面露狐疑之色。
饶娆在这时从焦洋后头钻出身体,说:“这女人没有阮舒当时来得受宠。”
焦洋扭头看她,笑笑:“傅三这位新欢和阮舒的性格差异比较大,相处方式不同很正常。看起来是个小鸟依人的温柔型,傅三明显大男子主义得厉害,轻而易举能把控。”
“不是这样的。”饶娆摇摇头,神情肯定,口吻亦肯定,“你不要小瞧了我们女人的敏感。”
焦洋微微一怔。
…………
回到停车场,傅令元最先上车。
栗青等了半分钟,才等来落在后面姗姗来迟的小雅。
“对不起。”小雅道歉,语音间难掩走得太急的气喘,白嫩的脸蛋显得红扑扑的。
坐进车厢的时候脚又不小心被车门绊到,身体猛地朝傅令元的方向扑。
傅令元眼疾手快,面无表情地推她一把。
小雅即刻偏离了方向,额头猛然磕到前座的后背,要不是她的双手自行及时扶住,整个人就直接倒在前后座的空隙间。
前头的栗青和赵十三一声不吭地交换一个眼神。
赵十三:“小雅好歹是个女人,老大会不会太有失风度了?他以前再怎么讨厌一个女人,都不会这样的?而且,最开始,老大对小雅不是挺和善的?”
栗青:“难道你还敢同情小雅不成?小雅都把阮姐气走了,害得老大如今和阮姐分隔两地无处解相思。偏偏目前留着小雅又还有用,处置不得,老大心里头不爽,看着小雅碍眼,这样对待已经算轻的了。”
赵十三:“我不敢同情小雅,我担心的是有毁老大的形象。他这程度和打女人的男人没有两样欸。”
栗青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老大性、、虐的癖好有毁形象?”
赵十三:“……”闭了嘴。
栗青结束和赵十三的眼神交流,转过身去稍微表达一下关心:“雅小姐,没事吧?下次小心点吧。车要开了,你还是坐好,免得又摔了。”
小雅被撞得疼得厉害,捂着额头泪水涟涟地抬眸。
傅令元根本没有在看她,脸已偏向窗户外面。
小雅极力忍住眼泪,回应栗青一个鼻音浓重的“嗯”,然后在她自己这一半的位置安安分分地坐好。
车子平缓地匀速行驶。
傅令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沉浸在从方才于卧佛寺禅房内与一灯大师对弈而回忆起的曾被某郝姓老大叔强行压着下棋定性的思绪里。
彼时他自己烦,也就故意试图惹他烦,总不好好下,随意落子,横冲直撞,输了就耍赖悔棋,便是那时候的坏毛病,后来也能为他赢棋的制胜法宝。
很久,没想起来了……
…………
江城。
阮舒坐在回庄宅的车里。
天空还在下雪,车内外的温差使得车窗玻璃蒙上水汽,看不清楚外面的风景。
距离褚翘下车也有好一阵时间,阮舒这才将先前暂且止住的话重新拿出来问:“你真没打算交女朋友?”
“姐……”庄爻颇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也便成三姑六婆了?”
确实,一般来讲她是不会随随便便去探究别人感情方面的隐私的。
但……
“你就当我三姑六婆,给我个回答。”
“不是说过?我找女朋友肯定以姐为参照标准。标准太高,找不到就不要了。”庄爻轻松地笑笑。
阮舒正色:“我和你说认真的。”
“我也在和姐说认真的。”庄爻看着她,用他的表情诠释认真,“姐,像我这种身份,真的交女朋友,不就是在祸害别人?”
“所以我之前不是问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阮舒蹙眉,“你现在是林璞,可以不当庄爻不当强子,林璞的身份就能够让你过普通人的日子。林承志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儿子,林家你可以随时回去,林家属于你。”
庄爻轻轻一哂:“姐,谢谢你能不追究我对林璞所做的事情,谢谢你为我考虑。不过,往后这种话题,我们之间还是回避比较好,否则伤感情。”
阮舒安静半秒,如他所愿回避,转而相询:“闻野今天确定不去看阮双燕?”
跨度跳跃得比较大。
庄爻的思维快速跟上,并没直接回答:“我觉得警方在陵园布控的可能性很大。”
阮舒眼皮轻轻一跳,忖着,叮嘱:“你以后和褚翘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她不认为褚翘方才对庄爻的调戏,是真的对庄爻有意思。
转瞬,阮舒倒突然觉得她自己有些可笑——在阮双燕这个案子上,她分明企图借助褚翘的警察身份,与闻野和庄爻相抗衡。
如果她真不愿意庄爻有事,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和褚翘亲近,那么也就不会提供给褚翘接近庄爻、试探庄爻的机会。
所以其实说到底,她终归是为她自己考虑得多一些。
“嗯,谢谢姐,能回避我会尽量回避。”庄爻点点头应承,转回身去,掏出口袋里刚震动了两下的手机。
来电的是吕品:“我们Boss去了,没让我跟着。”
庄爻皱眉,沉默数秒,道:“随便他吧。”
…………
回到庄宅,阮舒十分意外地在厅堂里看到了梁道森。
当然,不止梁道森一人,陪同在侧的还有庄荒年,以及庄家常用的设计师团队。
也就是彼时她刚来江城时,闻野曾为她找来的江城最著名的手工制衣工作室。
她如今穿的衣服几乎全部出自他们之手。
“庄小姐,下午好。”设计师第一时间问候。
随后是梁道森走到她面前来,没有出声,但不动声色用眼神向她表示致意。
阮舒修长的眉梢轻挑——今天来的这位不是闻野,是如假包换的梁道森……
庄荒年亦暂且中断和设计师的沟通,笑盈盈:“姑姑,你回来了。正好,我和阿森在与设计师商量订婚礼服,姑姑既然回来了,也来看看样式。”
皇上不急太监急。早上已经说过她今天没空,结果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设计师请到庄宅来了。阮舒冷笑:“二侄子确定拿我当姑姑?确定记得这座宅子谁是主人?”
庄荒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她发的是哪门子火,赶忙双手作揖道歉:“姑姑千万别误会。只是因为姑姑忙,所以抓紧利用时间,让设计师先做阿森的订婚礼服。”
即便在场还有外人,阮舒依旧没给庄荒年好脸色:“我只知道,刚一回来,懵了,还以为自己进错家门,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健忘症,什么时候邀了客人我都不清楚。你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不是擅作主张是什么?”
“你是在我这里住太多天,把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总不会是天天面对着这座宅子,将自己幻想成当家家主了吧?”
别说庄荒年尴尬,梁道森和设计师瞬间也尴尬,场面一时难堪,气氛甚是微妙,谁也没有讲话。
阮舒双手抱臂,微扬着下巴,展现着傲慢和不悦,睨着庄荒年的脸,等待他的反应。
而很清楚的,她捕捉到他表情间一丝转瞬即逝的厌恶。
阮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明明清楚她就是被他厌恶的对象,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觉得心情大好——这只滴水不漏的狡猾老狐狸,经过近四个月的相处,终于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逼得快要容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