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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间从脑海中蹦出来的,便脱口问了。
她捋过一遍她和闻野之间认识以来的线索。
酒吧初遇的猎艳,玩一-夜-情。
“寂寞人妻”的称呼。
耍猴似的挑-逗她,也揩过她的油,占过她的便宜。
她非常清楚,他之前把她当作一个稍微惹了他兴趣的女人,戏弄她、戏弄她。
而闻野态度的转变,非常明显地在他通过庄佩妤的首饰盒确认她的身份之后。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并且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他突然对以往调戏过的女人近身不得、反应强烈,就她目前所能猜测的,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他真的动了心——呃,这个猜测,应该可以排除。虽然她的情感经验不丰富,但在和闻野短暂的这段时间相处中,从未察觉到任何的暧昧。
尤其,闻野这种眼高于顶看谁都不屑的自大狂,还天天把“女人就是又贱又作”这种话挂在嘴边,很难想象在他身上会发生这种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
那么就是第二种,也就是她刚刚所猜疑的,他和她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明确了她和他的界定,道德伦理上的束缚,使得他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将她当作普通女人随便动手动脚。
但有个困惑:闻野这种人,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普世的是非观都没有的人,会受限于道德伦理?难道不是应该和陆少骢一样,解放天性,放飞自我?
当然,很快她压下了自己这个极度带偏见和有色眼镜的困惑,毕竟不能根据一个人社会角色的黑白,而全面否定这个人本身。比如陈青洲和黄金荣,在普世观念之中,是欲除而后快的大毒瘤,但之于她个人而言,他们并非如外人眼里那般完全泯灭人性。
阮舒一眼不眨,不欲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终归话出口得猝不及防,于是她顺利捕捉到了闻野眼神的微妙闪动。
阮舒凤眸极轻地一狭。
瞬间的功夫,闻野已然哂笑:“和你有血缘关系?哪门子的血缘关系?陈家的血,还是庄家的血?”
“……”阮舒不语。早料到照他以往的作风多半不会和她清清楚楚地敞开来讲话。
闻野却不放过她,继续冷嘲热讽:“认亲戚认上瘾了是吗?逮谁都觉得和你是一家人?还是想和我套近乎?用得着这种手段?”
唧唧歪歪,烦个不停,吵得阮舒心里一窝子火气,顺手就抓过桌上的酒杯直接朝他的脚边掷去:“你有完没完!不是就不是!你犯得着一直哔哔哔哔吗?!”
她拿捏准了位置,所以没有砸中他的脚。地上铺着地毯,酒杯也没有碎,杯子里的酒液则溅出到他的裤脚。
闻野的声音戛然。
阮舒没去看他的脸色,也不屑去管自己此举会惹来怎样的后果,捂着痛咧咧的手臂,走出去要找庄爻。
庄爻不在门外。
阮舒继续无视杵在那儿的闻野,又走回来,想翻自己包掏手机给庄爻打电话。
然而那只疼得慌的手臂致使手指使不上劲,她光凭单只手,怎么都扯不开拉链。
憋着火一上来,猛地用力,她的包从沙发上飞出去了,恰恰落到闻野的脚边。
阮舒沉默地站定,低垂眼帘盯着包。
顷刻,走上前,弯腰要捡。
握住包包一角的时候,闻野的其中一只手也抓了上来。
阮舒往自己这边拉。
闻野也往他那边拉。
阮舒心内火苗飞溅:“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咚——”地一记闷响。
随着她的站直腰板,她的后脑勺冷不丁撞上闻野的下巴。
硬得跟石头似的。
阮舒捂都来不及。
而紧接着眨眼的刹那,闻野又猛推一把她的肩膀。
阮舒踉跄着往后退,倒进沙发里的时候发狠地顺势抬起脚踹他。
闻野冷冷一哼,用拎在手中的她的包回挡。
浅色的包身上即刻留下她自己的脚印。
旋即他拂落她的脚,再将她的包一扔,正正丢进她的怀里。
脚印和酒液统统蹭到她黑色的裙子上,印子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再一瞬的功夫,他一只脚屈起靠在沙发,近上身来,霍然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臂。
眸底一厉,阮舒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抓起包就往他身上甩。
闻野一手轻轻松松扣住她的腕,不耐烦地警告:“怎么?想两只手都用不了?我马上可以帮你!”
胸口好似压着一块石头,某种翻涌的情绪要从缝隙里奔涌出来一般。阮舒咬着牙,本打算继续抬脚踢他。
便听他下一句嘲讽兜头砸落下来:“平常跟个死人似的。一见那个男人你就来劲儿,又是喝酒又是打人!以为学了点拳脚就天下无敌?跟谁撒气呢你?拿我当出气筒?”
阮舒绷住脸,下巴紧缩,突然就安静了。
闻野冷眸,顷刻,问:“哪儿疼?当了没几天的姑奶奶,就真以为自己是娇弱易碎的主儿?别妄想栽赃我,我只推了那一下而已,还不至于让你连手臂都使不上劲儿。”
阮舒不作声。
闻野自行琢磨着她先前曾捂住的位置,捏了捏。
阮舒依旧不言语,但修眉轻蹙。
闻野立时把她的袖子撩开。发现她的手臂上确实有一小片淤青,他冷笑:“昨晚睡觉在梦里和人打架自己磕床上了?”
阮舒不发一语。
闻野眼里泛出怒意,抬脚轻轻踹她的小腿,极度不爽:“哑巴了是么你?”
阮舒乌乌的瞳仁对视上他,清清冷冷地说:“昨天在电梯里,你推我的那一下撞的。”
“……”
闻野安静一瞬,眉宇间挂上讥色:“活该,自作自受。”
阮舒欲从他掌中抽回手。
闻野握紧没放,手指头戳了戳,仍旧没好话:“既然昨天就撞成这样,也不拿药膏贴一贴?故意留着等着庄爻或者荣一发现,然后博取他们的同情来集体批斗我?”
阮舒抿紧嘴巴,面无表情。
“姐——”庄爻在这时回了来,一进门见闻野在,微微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怔过之后,便留意到闻野抓了阮舒的手臂还撩她的袖子,脸立时一拉,径直冲过来:“你干什么?!”
闻野放开阮舒的手,躲开庄爻朝往他面门的拳头。
庄爻没恋战,先回过头来查看阮舒的安危,自也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登时变了神色:“姐!你——”
扭头他怒极质问闻野:“是你打的?!”
闻野不出声。
等同于默认。
庄爻上前一步就朝闻野拔刀。
阮舒出声唤住他:“庄爻。”
“姐!”庄爻顾不得闻野了,第一时间又折回她跟前关切相询:“姐,他刚刚对你动手了是不是?”
闻野在后面冷笑。
阮舒表情平静,不答,问:“结束了是么?”
庄爻指向电脑上:“嗯,结束了,结果差不多都出来了。”
摄像头摆放的位置,只能看到诸位相亲者一部分的动向,看到上门的小姐如何勾引诱惑他们。至于后面如何颠鸾倒凤的场景,自然没有去设置来辣眼睛。
阮舒其实有点明知故问。
因为监控画面上确实已呈现。
那位小年轻有吕品帮忙作弊,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估计根本连催情熏香都没给他点。
那位沧桑大叔中招了。或许应了那句话,外表越是正经的人,内心越是狂野。光就能看到的部分画面来讲,貌似特别激烈……
至于隋润东的情况,还用得着怀疑吗?必然得用恰当的理由踢他出局。她特别交待过荣一,要给隋润东的熏香下双倍的分量。
“走吧,去小宴厅。”阮舒起身,捋好自己的衣袖,拍掉裙子上沾到的灰尘。
庄爻去衣架上帮她把外套拿过来,嘴里念叨着:“我打电话把医生先叫去家里候着,这样姐你一回去,就能让医生给你瞧一瞧。”
“不必了。”说这话的时候,阮舒正在穿外套,动作其实是有点艰难的——不是淤青的问题,而是不久前又被闻野那一下,整得有些抻到了。再往前推原因……更应该在于,和傅令元交手的那一小阵子,用力过度了。
庄爻将她的僵硬看进眼里,不顾她的意愿,坚持:“我一会儿就联系医生!”
“呵,”闻野出声嘲笑,“一个大男人天天跟在一个女人后面转悠。事无巨细都要啰嗦,管家婆娘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庄爻冷声,“我之后再找你算账!”
闻野耸耸肩,已兀自跟在阮舒身后离开。
庄爻快速收拾桌面上的电脑和文件,急急追出去。
…………
“老大!你看!是阮姐!阮姐进电梯了!”栗青指着从酒店监控中心盗取来的画面,颇有些激动。
傅令元站在栗青后面,眸子里淬了浓墨一般,紧紧盯着画面上的三个人。
站在最右边靠近摁键位置的男人公然顶着那张和林璞一模一样的脸。
既是庄爻,更是黄金荣那个本应该死掉的儿子强子。
在联上这条思路之后,傅令元重新翻出过庄爻的资料,基本能够猜想出,他是在海城监狱里的那几年,通过林翰了解到庄家的情况。随后出狱,或许也能算赶巧,林璞在那个时候从日本留学回来,才令得他有机会整容成林璞,混进林家。
他在佛堂安装摄像头的举动,加上他庄家人的身份,判定他的目标绝对是庄佩妤无疑。但不会仅仅单纯是庄家人来找回庄佩妤那么简单,否则假林璞在林家呆的时日并不短,完全有机会动手才对,何至于最后庄佩妤成功自杀?
更没忘记他把视频发给了阮舒,令阮舒得知庄佩妤的死因在她心里埋下了疙瘩!此举挑拨意味相当明显,若放在之前,傅令元可能会将其当作庄爻个人想拆散他们夫妻,但如今既已发现阮舒被带来江城庄家,那么差不多可以肯定,是这群人早就在下局使绊子了!
以及……栗青从焦洋口中得知的,那日凌晨,假林璞在医院出现过!毋庸置疑是去见黄金荣!小雅偏偏也在同一时间段前来医院!而且接了那通阮舒特意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