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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馆长背着手,望着无边无际的鄱阳水面,一艘艘小舟如同静止了般,镶嵌在巨大的画屏里。郭馆长的身影也像是画卷的一部分,以一种江山远眺,万物空濛的姿态,思考着深刻的哲学命题。
“江西人这种性格,你说它好呢,是真好,江西老表嘛。江西人不排外,讲道理,既诚恳又吃苦耐劳,在历朝历代都是标准的顺民。说他不好呢,太小富即安了,没什么进取心,喜欢逃避。所以天命这东西,造就了江西人有点悲剧色彩的性格命运。”
“‘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这是范仲淹在抚州做知州时写的诗。说的就是江西人的天命。范仲淹对民间疾苦关怀备至,在江西声名远扬。有一个穷书生就向范仲淹说我穷得没有饭吃,大人要帮我。范仲淹对他说‘我给你钱恐怕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给你一些纸,你就到鄱阳的荐福碑去拓碑。这个碑上的字是欧阳询所写。’那个时候拓碑能够卖钱,再有点学识,会写几笔字,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第二天正准备去拓碑,但在头天晚上一声雷击把荐福碑轰碎了。倒霉的人总会碰到倒霉的事,说的就是我们鄱阳人。”
听完郭馆长的随感,我心里倒一直琢磨着,天命碑的出现,如果真的是为鄱阳湖中怪异事件而做的总结,那么刻碑之人应该是已经了解了怪事产生的原因,但并没有找到解决怪事的方法。就如同我们现在很难说清楚落星墩是不是陨铁坠落而形成的一样,时间的流逝,模糊了沉船事件曾经存在的真相,而找到谜底,是不是除了现代化的科学勘测,还应该去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追寻呢?
我转到天命碑的背后,与前面的情况差不多,碑背同样破损严重,有大量深深浅浅的坑洞和裂纹,字迹完全看不清了。但在碑的中央,似乎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这些线条刻画的深度是一致的,看起来应该是碑上原有的图案。我退远了几步,眯上眼睛再看过去,隐约好像是个玄武的造型,龟沉静,而蛇灵动。
玄武驮碑的样式我见过很多,玄武也都雕刻在碑座下,但从来没见过把玄武的形象直接刻在碑上的,要么是这碑的历史非常久远,曾有过这样的规制,要么就是原有的图案和后来的裂缝相融合,让我产生错误的想象。但这完全辨识不出文字的碑体,实在无法作为考证的依据。我放弃了对碑背的研究,转回到了正面。
我不得不承认,站在天命碑前,会把人不自然的引入一种宿命的状态中,这世界里有太多人力无法企及的玄妙,这一点,恐怕我比一般人认识得更深。但是否要穷其所理的探寻下去?这答案究竟又有多大意义?而又能改变什么呢?曾经那些让我觉得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来求索的东西,在天命碑前会突然觉得毫无价值。也许,古人立下这块天命碑的目的,就是在告诫试图揭示其中奥秘的后人,知难而退吧。
在我心猿意马的当口,我忽然发现,与我一样对着天命碑苦苦思索的,还有曹队。他紧锁眉头,身形笔直,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老了,也开始觉得要给后来者留下些什么,才不枉我们走过的岁月。
从落星墩回到船上,李国良还在摆弄着他带来的仪器,见我们回来,从船舱里迎出来,告诉我们,这周围并没有发现电磁信号干扰的现象,但这个岛上地磁有点异常。
这个情况我已经注意到了,上岛的时候,我的罗盘已经发生了偏移,看来这里很早以前真的有陨石落下,还是少见的含铁量很高的陨铁。
我们坐回船舱里,看水务局的老陈在舱里,连忙问他,是否注意过船只沉没是否在时间上有规律可寻?老陈低头想了想,告诉我们,沉船主要发生在春夏两季,秋冬时好象从来没发生过。另外,所有怪异的天气状况,都集中出现在下午和晚上,好象中午之前从没发生过。不过,在星子县局里他有一份六零年到现在,失踪船只的详细档案,可以查一查到底有没有规律。
老陈正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老常,曹队,上回开会你们提到,失踪船只没有幸存者的事,我当天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我认识一个幸存者。”
老陈的话让我和曹队都份外惊喜,连忙问他,人在哪里?老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人就是我们局里办公室小黄的父亲,八五年夏天那次运输船倾覆事故,他是船上的大副。据说船遇上了巨大的漩涡,几千吨的运输船几秒钟就沉了,好在他水性好,当时又在船尾,跳船较早,没卷进漩涡里,但游了一阵还是精疲力竭,晕死了过去。被人发现时,己经到了二十多公里外的大莲子湖,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漂出去了那么远。”
“老黄退休以后,时间空裕了,就开始研究船只失踪的事情,他基本调查了七八十年代所有的沉船事件,这鄱阳湖两岸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到现在已经三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