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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绚烂生彩的紫色冰晶在远方的天空像瑰丽的流星雨般绽放的时候,在黄昏日暮下枯坐多时的许贯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鹤氅白袍的弟子们在奔走相告,他们隐忍了太久,也难过了太久,尤其是在感受到距离其实并不太远的洛阳城中,自己的同道盟友正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如果不是掌门人早有严令下达,他们只怕早就不管不顾的疾飞往援了,现在的躁动与其说是一种将行大事的兴奋,倒不如说是郁积已久的宣泄。
“师尊,看到信号了!看到信号了!”大弟子裘立宗很激动。
“不必说两遍,我有眼睛。”许贯虹冷淡的反应却使裘立宗一怔,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接口。
这里是洛水之滨,持续的风雪将山峦叠嶂变成了银装素裹,而洛水水面也化作冰晶一片,百多位鹤羽门弟子都在这里,并不仅是立字门的全部门人,也包括了师字门除俞师桓之外的所有弟子,在洛阳的战争打响之前,他们就已经齐聚此地,看着雪落雪止,看着昼替夜换,看着嘴里呵出的白气就像本门炼气心法所说的那样,在伶仃徜徉的天地中萧索飘逝。
等的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觉得木然,许贯虹很想用慷慨激昂的动作来表达振奋,然而他只剩下冰冷的表情,一如这山峦河川的冰封千里。
他振奋不起来,心里甚至还有些痛苦,他想到了在洛阳城的浴血厮杀,超凡入圣的感应之术,使他不必亲身往赴便可大抵知晓。但他作为盟主,却只能在这里袖手旁观,尽管这是为了伏魔大计,可他深恨这种必须心如铁石的隐忍。
既然心如铁石了,那就继续这样冰冷吧,如果冰冷必须融化,那也将是用我自己流出的热血。
冰冷的表情配着冰冷的人,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冰冷的人却又想起另一个冰冷的人。
那是一个月以前了吧……许贯虹不确定有没有那么长时间,也或者是这些时日在洛水之滨的等待太过漫长。
为了寻找虻山本境入口,许贯虹在几个月以来几乎踏遍了洛水之滨的每一寸土地,他是当世第一的时空之术的大家,破解这种虚界幻空本就应该是最拿手的,尤其是在确定了大致方位之后,所以他在共盟之会时,就向俞师桓暗授了机宜,按照他的推想,最多不过三五月时间,必告大成。
然而所有找寻的成果在接近到最后一个环节的时候卡了壳,他基本找到了洛水之滨的入口所在,但开启界门的密咒总是难以拿捏精准。虻山并不止一个入口,所以每个入口的咒语都有着细微而决定性的差异,许贯虹觉得自己推敲而出的或许是另外哪个不知名也不起眼的小小入口,可能是在西南方向的崇山峻岭之中,也可能是于东南方向的苍莽平原之上,总之绝不是这洛水之滨的地段。
但他没有时间去一一印证,事实上在确凿无误的明了入口之地前,这样的尝试也只能是徒劳,方位的些许偏差也将使本已对应上的密咒变得全无效验。
怪道数千年来,伏魔道无数杰出英才都无法破解这个谜团,许贯虹再如何自视过高,却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画饼充饥的怪圈。他现在是在死撑。
……
许贯虹和郎桀的相见源于鹤羽门对西南方向的一次找寻,当枝叶掩映的林间忽然出现那透着冰冷寒意的白色身影之后,许贯虹几乎在一开始以为这是本门一位迷了路途的年轻弟子,然而那留着精致髭须的嘴角发出自信并且总有那么几分桀骜不驯气质的微笑的时候,许贯虹便知道来者绝非寻常。
几个鹤羽门弟子,包括自己的首徒裘立宗在内,对于白色身影的接近懵然无觉,似乎只有许贯虹一个人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许大先生。”这不是询问的语气,倒像是谙熟已久的一声招呼,然后那白色身影一肃手,“借一步说话。”
两旁的鹤羽门弟子这才遽然有感,刚要警觉的围拢而上之际,便被许贯虹淡淡摆手相止,至少来者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如果他当真有什么不利举动的话,那么许贯虹可以确信,在他们交手的气劲透洩出来之前,这些功力远逊的弟子们根本无从察觉。既然如此,倒不妨听听这位白色身影要说些什么。
白色身影还是荡漾着那层桀骜而洒然自信的微笑,眼角微抬,在确定所有的鹤羽门弟子都退出了数丈开外后,才将视线又转到了许贯虹脸上,面对许贯虹威压滞重,气势灵湛的目光,他分毫不让。
“可以说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的耳朵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只希望阁下的话配得上这样的郑重其事。恕我冒昧,还未请教阁下姓甚名谁?”许贯虹用冷冷的发问让自己与对方的寒气针锋相对。
“阒水郎桀。”白色身影竟然向许贯虹欠了欠身,他在注意许贯虹的反应。
许贯虹心中一动,表情却显得极为漠然:“是你?我听过关于你的传闻,阒水的后起之秀,与鬼族勾结,在临江离宫里也曾小露身手。怎么了?是因为七星盟的攻势而令你们再也承受不住,所以你特地来请降吗?”
郎桀大笑,笑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人说许大先生生硬古板,我看大谬不然。说笑起来面不改色,倒是透着滑稽。”
“敢只身来见我,想必不会只是为了嘴上的阵仗,你先笑,笑够了我们开始。”许贯虹倒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