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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敬和带来的人都在半山腰的马场之外等候,原本为清虚派预备的三辆马车,有两辆注定用不上,空着拉回去十分难看。正当齐敬和皱眉盘算之时,沈淇修提出东宫情势紧急,主动要求与朝廷来人一同纵马赶赴京师。
赫兰千河注意到齐敬和所带的马匹与以往见过的不太相同,体型高大,通身雪白,鬃鬣殷红如血,马蹄裂成三瓣,踯躅徘徊,口鼻喷气。
齐敬和将两匹马从车辕内牵出来,沈淇修接过缰绳河说:“小徒不擅骑术,与本座同乘便是。”
“……”齐敬和看着他身后。
“叫我?”赫兰千河早已娴熟地翻上马背。
为了迅速赶往目的地,齐敬和只带了贴身侍从与四名护卫先行,其余人拉着马车跟在后边。第一站原本应是随阳镇,然而沈淇修指出如若离开大路,走小路往小官村,再从小官村翻山走江州与京城的商路,能有效缩短行程。
“……”齐敬和无言以对,私底下让侍从到随阳镇取消预定的酒宴。
在小官村问路时,赫兰千河坐在马上百无聊赖,忽然看见右边小破院里一个熟悉的矮小背影:“丁三?”
丁三放下正在劈柴的手,扭头过后一脸见鬼的情状。
赫兰千河翻下马,推开小院子的门,在对方撒腿就跑之前拉住了他:“上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你看,”赫兰千河指了指沈淇修,“我现在浪子回头、痛改前非、杀虎斩蛟、伐毛洗髓,当然这些我知道你又听不懂,总之就是说我在清虚派修仙呢,跟你一块的那人跑回来了吗?”
“陈二狗?”见仙气凛然的沈淇修就在几步外,丁三稍稍安定,苦着脸,“他一直没回来,老爷,那赫兰谷就是个吃人的鬼地方,除了老爷您英明神武给小的指了道,就没见过从里边走出过活人来。”
“这样?”
房子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只听一个女人喊道:“老丁你快来看着水壶,老二又哭了。”
“还有……”丁三一手捂在嘴边,“老爷您声音小点,这是陈二狗家寡妇……”
赫兰千河了然。
一路马不停蹄,越过所有齐敬和精心调查过的景点,十五天的行程被压缩为五天,八人直逼京城。齐敬和不甘地将沈淇修安排住进驿馆,因为属国来朝,只剩下一间院子。沈淇修对齐大人表示感谢之后,果断地关上了院门,拒绝了对方派遣宫人伺候的好意,而后将赫兰千河叫至面前。
“师父,”这个称呼一路上赫兰千河也叫得顺口了,“可是要准备面圣?”
“不,”沈淇修端坐着说,“这个院子僻静,一路上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同你交代。”
“是。”赫兰千河想,难怪他一路每句话都不超过五个字。
“凡人与我等仙门中人不同,你出身妖族,进宫后必当十分警醒。”
“是。”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这个世界也是公理。
“言谈泛泛即可,切勿与人深交,不许收受礼品,更不许外人出入此处。”
“是。”
“那么,”沈淇修说,“你托齐敬和购书一事,我已经帮你辞了。”
“!”
“还有往京郊观雪一事,往三水桥游船一事,往丹青阁选画一事。”
“!!!”
“此外,齐家人送来的银两,我已经退回去了。你藏在马鞍底下的钱袋我也收起来了,不必再去寻找。”
“……”
难怪千星宫无论闪光度还是深幽值都跟清虚派建筑群差一大截,地板石料跟山道台阶高度相似,瓦片滴水时常摇摇欲坠,唯一看着值钱的只有后殿里的文献,沈淇修不愧是高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防止行贿受贿,油盐不进针插不入,堪称清虚派海瑞。
“但是平日里总得有人做些杂事……”他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十分担忧齐敬和送他的两本游记也被发现了。
“扫帚在柴房里。”
“沈老大,沈仙师,沈师父,你何苦呢?反正我们都来了,其他人肯定也认定我们站在朝廷这边了,反正北边我们也要出人,不拿点东西补贴一下,对得起清虚派上下吗?”赫兰千河惨兮兮地说,心里想的却是我一没涎皮赖脸整箱金条地往驿馆里拉,二没跟着接待人员夜夜笙歌祖传中医大保健,齐敬和派人送来的几颗东海咸水大珍珠也推了,姓沈的你凭什么让我跟你一起喝京城没加雾霾的寡淡西北风。
“不是不能收,而是要看那是谁送的。若是诏书下旨,黄门呈送,你当然要收下。但齐敬和不过是个侍郎,我们刚来京城,尚未面圣就私下与官员钱货往来,会有什么后果?”
赫兰千河顿时一身冷汗。
沈淇修又问:“而且你可知道平叛应派多少人过去?派哪些人过去?”
赫兰千河:“……厉害的?”
沈淇修叹气:“接下来的话,其他人都不会同你说,你要记好。”
世家经年累月的努力下,清虚派虽有抵抗,内部也被渗透得差不多了。以张家为首,张烒远并非唯一拜入清虚派的张氏子弟,他还有身在百春堂的堂兄张栻迢,曾经是韩潍舟弟子的堂叔张礼真,而灵渠子五位高徒之一、玄溟堂前堂主、宣明派创始人张溟轩,更是张烒远的高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