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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个日子,大新的京城,皇宫之中,因着大前年的刺客之事和前年的清理朝堂之事被中断的君臣共宴会终于这在一年的白日举办了,随着北边捷报不断传回,群臣更是舒心开怀,原本因为苏云初在战场上出现引起的微词在不断的捷报传入京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不同的声音,何况,先前也提过,在大新,随夫出征的事情,苏云初并非首开先例,何况靖王妃还是如此出色呢。
君臣共宴的这一日,足够热闹与和乐。
只是,这一次,与永业帝一起出席这场宴会的淑妃,整个人看上去,却是精神恹恹,透露这一股萎靡之感,即便是经过了妆容的修饰,仍旧是掩藏不住那一抹不自然。
永业帝在宴会上宣告了一个消息,过了年之后,便让慕容治进宫,开始随他一起处理政事,这一消息的宣告,暗中已经说明了慕容治就是诸君之位的人选。
而此时远在北边大帐的靖王没有了这个机会。
朝中武将虽然有不甘,不过却也懂得,此时不是反抗的好时机,何况,永业帝先礼后兵,慕容渊处理外患之事,自然也该有人助他处理朝中的事情。
对此,慕容治自然是应下了,诚心应下。
苏亦然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显怀也已经够明显,她跟随慕容治来参加这次的宫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不知该有多高兴。
然而,还不待苏亦然有多高兴,宴会之上,正是和乐太平的时候,永业帝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殿中的杨玉瑶的身上,“杨家的丫鬟,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
杨国公一听到永业帝如此说,只一双眼抬起,看着永业帝,便是杨玉瑶也有了突然的迷茫。
她曾经心念宋皓流,可是,今年秋季的时候,宋皓流已经迎娶了赵尚书之女赵芷云,她半分机会都没有了,赵芷云出嫁的时候,天知道她多想砸了她的婚嫁之礼,或者是杀了那个女人,可她只剩下什么都做不了。
宋皓流对赵芷云有多重视,这一次的婚礼就会有多隆重。
人人都说,赵家的女儿集满了福气,能够嫁得江南四公子之首的宋皓流。
可是她呢?她杨玉瑶的一颗心,又该如何?
这会儿,突然听到了永业帝提起的婚嫁之事,她被吓了一跳。
永业帝只笑眯眯看着杨玉瑶,“杨家丫头,你与老三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如今身子也大好了,能够呆在京城,不若,朕赐你做治王侧妃如何?”
治王侧妃,这是杨家求之不得的事情,没了正妃之位,还有侧妃,只要将将杨家不断地与治王府交扯在一起,杨家的未来才会更多一层保障。
杨玉瑶不做声,永业帝只看着她,仍是笑眯眯,“怎么杨家丫头,还在犹豫不决么?”
杨国公赶紧碰了一把杨玉瑶,“瑶儿,快去谢恩啊瑶儿。”
杨玉瑶知道,自己根本不愿意嫁给慕容治,她与慕容治之间,只有兄妹的情义。
苏亦然坐在慕容治的身边,听着永业帝的这一番安排,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微微握紧,面色有些发白,她还怀着孕,难道,永业帝就要将另一个女人塞入慕容治的后院了么?
便是群臣也有一些面色怪异了,如今治王妃身怀六甲,这皇上,在大殿上说的这句话,倒是是何意?
群臣中自是有人心思玲珑,然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正当这儿时候,慕容治却是开口了,“父皇,儿臣拒绝。”
对于慕容治坦然开口的拒绝,永业帝只道,“哦,怎么了?老三也拒绝了,朕可是记得,你对这丫头好得很呢。”
慕容治倒是坦然,“瑶儿是儿臣的妹妹,儿臣自是对她好,父皇今日心情好,但也不应拿瑶儿与儿臣这般开玩笑。”
他自动帮着永业帝将这决定,归纳到了开玩笑的范围之内。
永业帝听了完全不在意杨玉瑶的沉默也不在意慕容治的反对,只哈哈大笑道,“好,你们呀,瞧把你们吓得,朕还没有老糊涂,杨家丫头什么样的性子,朕还明白着呢,给你们婚配,朕还怕你们最后会找朕闹着呢。”
永业帝自顾自解释了一番,底下的苏亦然呼出了一口气,幸好。
只慕容治依旧是温儒浅笑,聪明地放过了这一层,但是,底下的大臣却是各有心思,永业帝这一出,到底是试探还是玩笑,很难说得清,若是试探,便是想要看看,杨家有没有想要将女儿嫁给慕容治的打算,若是有,只怕永业帝不会喜欢了,若是玩笑,那就说明,永业帝依旧信任杨家,将杨家当成慕容家的忠心庇护者。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似乎,如今的这个皇帝,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这一番,别人看不明白,杨国公却是看得明白了,只怕,永业帝已经不如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样信任杨家了,而慕容治……似乎比他的老爹更加果敢一些。
狡兔死走狗烹,慕容家依靠了杨家将近百年,如今……
可杨家从一开始的是便对慕容家有祭血之盟啊……
一场宫宴,很是顺利地结束了,期间产生的小插曲也仅仅是小插曲而已。
宴会结束之后,群臣自是回去准备各自府中的宴会。
但是,最后,苏亦然却是叫住了即将要离去的苏坤,与苏坤说了几句话。
苏坤离开的时候,只面色更加沉重了。
随苏坤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是苏欣悦,经过两年的成长,苏欣悦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畏怯地跟在苏云初身后的小女孩,在马车旁边看着苏坤的模样,也不免担心多问几句,“父亲怎么了?”
苏坤这看了一眼苏欣悦,“回府吧。”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怎么会与苏欣悦说?
另一边,苏亦然见过了苏坤之后,便折返回去,只是,宫人告诉她,慕容治被永业帝叫带去了御书房,让她若是想要回府了,便自行乘坐马车回去,若是不想要回府,便去端和宫与淑妃坐一坐。
苏亦然只想了一下,便决定了,去端和宫坐一坐,趁着如今身体还不算很重,还能去给淑妃请安,再过两一个月,身子重了,只怕,她便走不动了,何况,因着慕容治的话,她也许久未能见到淑妃了。
然而,却是不想,这一次,纯属临时起意去看淑妃的想法,却是让她听闻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也间接导致了许多悲剧的发生。
苏亦然去见淑妃的时候,也是宫宴结束到了午时的时候了,她去端和宫,明显也感觉到了淑妃的容色不是很好,不免有些担心,“母妃近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淑妃听着她如此说,状似无意地抚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是本宫面色不好么?其实说来也无事,只是冬日的天寒冷了些罢了,本宫想来是年纪大了,受不得许多寒冷了。”
舒亦然听着,自是没有多少怀疑,只是还是尽了儿媳的本分,所关照了淑妃几句,而后,看着淑妃面带困倦之意,想起淑妃如今又了午后小憩的习惯,便也不再多说,只告了辞,让淑妃好好休息。
淑妃自是应允了,她已经因着药物的作用,已经忍住了许久,这会儿,只觉得身子虚累无比。
苏亦然的离开,她当然不会不允许,对于苏亦然腹中的胎儿,她也问了几句,便让苏亦然离去了。
直到走出了端和宫之外,苏亦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丝帕还留在端和宫之中,若是一般丝帕也就罢了,那是太医开出来的保胎的药物,侵染在是丝帕上好让她随身携带的,因此,不得不返回去。
守门的宫女见此,先是阻拦,而后知道了苏亦然的目的之后才让苏亦然进去,却是不料,过了将近一刻钟之后,苏亦然才从里边出来,出来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带着恐慌和严重的畏惧之意,她听到一个消息,并且知道了,淑妃午后的小憩的秘密,而那个被她偷听到的消息,却是比淑妃小憩的秘密还有令人觉得恐慌与害怕。
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苏亦然尝试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那个关于慕容治的秘密,他们都承受不起的秘密。
她匆匆离开了端和宫,这个地方,不能多呆。
而另一边,御书房里边,永业帝正在与慕容治商谈关于杨家的事情,他对于慕容治拒绝了杨家感到很满意,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永远依仗一个背后,哪怕与自己祭血为盟表达忠心的外族的。
不论这个外族是不是慕容治的外祖,慕容氏发展到了今日,外患一旦平定,国公府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这是朝代更替的必然。
御书房里只有慕容治和永业帝两人,这一番商谈,是永业帝对即将协助他处理朝政的慕容治的再一次教导。
慕容治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等到他再次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许久。
慕容治对于今日与永业帝商谈的关于杨家的事情,并无多少别的情绪,除了御书房之后,便有人来告诉他,说是苏亦然已经回府了,不等待他了,他听了也没有什么表示,只独自往宫外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将慕容治身后的浅薄的尘土卷了起来,待他走出了宫门自后,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像是突然的一般。
他忽然回头问了一声身边的人,“王妃宴会结束之后就直接回府了么?”
身边的人顿了一下,“王妃去了一趟端和宫,而后出来了,似乎脸色不太好,便直接回府了。”
慕容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时间在变化,他也在变化,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等到了永业帝渐渐将手中的权力放下来,等到了永业帝将他带上了那紫金宝座,可是……
他却是等了好久那个如今远在北边的人了,等到他能接收到带回京城的捷报,却永远等不到她目光回头的时候。
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慕容治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没有当年那样的温文尔雅。
另一边,苏欣悦回到了致远侯府之后,回到了院子里,孙氏便一脸高兴地迎了上来,“怎么样,欣悦,今日进宫玩得开心么?”
元氏去世,刘氏因为丞相府被抄家,因为青州娘家旁落,已经早早被苏坤送出了府外不闻不问,如今整个致远侯府中,只剩下孙氏一个女眷,而苏坤目前也没有续娶的打算,因为,致远侯府中的许多事情,渐渐交到了孙氏的手上,孙氏在经历当年苏欣悦的事情,得了苏云初的指点之后,如今倒是安安分分,这个女人,一旦得到了自己需要男人给的权力地位后,自是明白,在这偌大的侯府中,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些罢了。
她安安分分,能为了苏欣悦好,为苏欣悦争取最大的话语权,就算是庶出的女人也会比别的人家的好。
苏欣悦听着,自是与孙氏讲了一番今日进宫的见闻,不过最后还是提到了,“只是,后边不知道大姐姐……治王妃,治王妃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回来的时候,似乎不是很开心。”
孙氏听了,只是笑笑,“你父亲是朝中官员,与治王妃可能是有事说吧,你也不要多理会了,那是你父亲的事情。”
苏欣悦听了,只点头,不过还是道,“今日去参加宫宴的时候,我听到群臣都在说,三……靖王妃在北边打了胜仗,和靖王一起,将尚未收复的三座城池,都收复了回来。”
苏欣悦说得的时候,还眼中放光,说起这些事情,便觉得心中万丈豪情。
孙氏听着,只嘴角轻扯了一下,“是,靖王妃好本事。”
可苏欣悦却是继续道,“可我见着父亲似乎不是很高兴。”
孙氏没有多说些什么,苏坤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上一次苏亦然回府的时候,与苏坤谈话之时,她隐隐约约听到的一些消息。
新年也就如此过去了,京城之中的人该当如何过年便还如何过年,只是知道,北边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不断有捷报传回,靖王妃打了胜仗,靖王又攻破了某个城池,那些胜利的消息,让靖王妃这个女人之名也变得平常如同听到了靖王的名号一般。
只要是打了胜仗,百姓们便会觉得日子是安定的,生活还是繁华而没有危险的,而那个一开始的时候被议论纷纷直至今日听了只觉得习以为常的靖王妃的名号,渐渐成为了一种信仰,一种只要靖王和靖王妃在,大新就能强盛繁荣的信仰。
而远在北边的苏云初和慕容源,并不知道京城的人心如何。
因为,大新的将士们仅仅还是过了一个新年而已,便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双方就已经互相试探着开展了。
打到开省,又恢复了僵持的状态,前边的三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并不是很难攻打,但是,从开省开始,后面尚未收复的三座城池,一直延绵到梅关的西面,隔着一个雁荡山,与梅关遥遥相隔绝。
但是,接下来的三座城池,每一个几乎都能成为一个重要的关隘,易守难攻,攻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先前能够用三个月的时间,打下三座城池,不过是那三座城池的位置太过稀松平常,也是因为北伐军在大胜常宁城一战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劲,如今,到了开省,与另一边的甘承对阵的时候,一连吃了几次的亏,才明白了,真正的困难是从开省开始的。
然而,即便是困难,战还是要打。
卞立如此重要,如此好的地理位置,苏云初实在是想不明白,前朝后期,到底是如何让北梁占据了的,北梁如今借用当年大新的领土,向大新人开战和设下关卡,想来真是可笑。
慕容渊摇摇头,对于苏云初的这类想法,只一笑了之,前朝后期的动乱,能保得住自己就已经很好了,大乱之下,必是极为容易被外族侵略。
然而,卞立难以攻打,自打过年之后的开战,距离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不仅仅是没有进展,反而随着大新的攻城,有了不好的声音出来。
卞立之中的百姓纷纷传言,大新不顾他们的死活,一定要攻城。
失地被北梁统治了如此久,尤其是后边的三座城池,与北梁的关系越加紧密,城中的人,早已和北梁互相联姻通婚,人口混杂,百姓之间,传来传去,大新的收复之业最终演变成了不顾百姓死活的强行攻打。
此时的大新军营之中也有不少将士对此产生了情绪,收复失地,只为了百姓曾经的祖宗对故土的念想,却是不知,因为城中大新和北梁混居的情况,使得百姓最后对大新士兵有了错误的认知,甚至开始抵触大新的百姓,反而是给北梁的士兵涨了士气了。
这个策略,自然是北梁那边制造出来的想要利用百姓言论来给北伐军下绊子的想法。
苏云初听完一众将士的抱怨,手指轻敲着桌面,却是轻笑一声,“北梁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倒是我没有想过的。”
她看着慕容渊道。
慕容渊抬眼看了苏云初一眼,“阿初,兵不厌诈,这是你说的,想出这等办法,如今也是逼不得已,不论最后我们能够攻打得下卞立,京城之后,必定会引起百姓的动乱,若是攻打不下卞立,便会更加激起民愤民怨,反而对北梁那边是有力的。”
这一层,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这是甘承会做的事情么?至少这几个月双方的交战下来,对彼此,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
苏云初听着慕容渊的话,并不言语,然而,鹰一鹰二等人却是脾气火爆的,“王爷,王妃,住下领命,愿意带兵去将卞立的城门轰开了,拿下了卞立,百姓们有什么话,都是以后的事情的,如今管他作甚?”
鹰二脾气是所有人里边最火爆的,这几天也是受够了北梁士兵的讽刺和刺激。
慕容渊听着,湛蓝的眼睛只看了一眼鹰二,鹰二自知自己脾气火爆,也告了一声罪,讪讪坐下了。
倒是另一边,颜易山靠坐在椅子之上,看着鹰二那急躁的模样,将手中花生剖一个,高高抛入了空中然后直直落入了口中,才开口道,“鹰二说得对,一直顾略这百姓的情绪,不如早一日拿下卞立,将里边的那些北梁人,全部赶回去!”
他说得漫不经心,似真非真。
苏云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