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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谨一走出内宫的门,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院子的四周围都太过于安静了,连他进来时守在门口的宫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在这王宫里,能做到这点而不惊动任何人的,只有一个人……
他周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
果然,在院落的假山旁,他看到了一个背影负手而立,垂肩的长发四下飞散,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月光如银色的薄纱,轻柔地罩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后的地上投下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洪谨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原来总是腼腆地笑着,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少年,早已经长大成人了,已经足够能够给他造威胁。羽翼丰满,振翅欲飞。
“齐……”
为什么此情此景,让他感觉到的不是受到威胁后的不舒服和危机感,而是溢满胸怀的自豪?
“汗王。”
今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皓月当空,或许正好可以对酒当歌,把酒畅谈。
“她答应了你吗?”
耶律齐的眼中有一簇火焰在闪耀,像是要把他烫个窟窿。
“夜深了,汗王怎么还在这里?明日不用早朝了吗?”
他的语气像是个在训谏自己孩子的长辈,霸道而又不失威严。
“深夜出游的,并不是寡人一个人,王叔不也还在这里吗?难道王叔明朝也不用上朝吗?”
“我可以不去,你却不能缺席。”
洪谨忽然觉得,原来做个汗王,也是一件不得已而很辛苦的事情。自由惯了的,从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他,若真的有朝一日套上这个甩不开的枷锁,会把哈努儿带向哪里?
是连绵不断的战争,还是乱象跌生的冒险?亦或是日新月异的变化革新?他突然不确定起来。
“王叔此言差矣。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王叔漏夜闯进太后的寝宫,不知意欲何为。寡人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装作不知,不闻不问?即使为此而耽误了政事,想来大臣们也会谅解的。”
他是在怪他吗?他耶律洪谨,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说三道四?
身为从小在这座宫殿里长大,曾经受尽宠爱的王子,他在王宫中自然拥有一些死忠于他的宫人。即便是在洪德还活着的时候,他依然敢夜闯禁宫,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耶律洪德都是知道的,可是却从来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他,全当他还是那个不曾长大的任性的小弟弟。
或许就是耶律洪德这份信任,让他始终都对耶律洪德下不了手,虽然他很想杀了他,取而代之。
如今换做他的儿子,依旧是一样的针锋相对,强弱的对比却已经变了。
洪谨的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点笑意。
“我忘了对你说,今晚宴会那场大戏,演得可真好!”
“好说。”
像是在回应他,耶律齐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笑容却只停留在脸上。
“王叔来凤仪宫,不会就是为了谈论欢迎宴会上那些事吧?”
“我不过来找她来问句话罢了……你怎么会赶过来?是你派了人在凤仪宫里,监视她,还是你,根本也是来找她的?”
耶律齐却没有回答,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难道他常常这样,大半夜地出现在凤仪宫里吗?没有了勃贴儿的传讯,他像是失去了一只眼睛。
洪谨想到真容刚才的要求,对耶律齐言辞之间的回护,从未失控过的情绪第一次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嫉妒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着,他要勉强压抑着,才不至于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