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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觞懒得动笔,直接以内力防护了整个寝帐,漫不经心地斜倚在雕花凭几上,“她们姐妹两人早晚是死。”
归娴粉拳砸在面前的茶几上,“夜离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金弄月初给她授课,教她如何当一名皇子妃时,第一句话便是,吸血鬼是汲取人类血液的魔,凶残暴虐,惨无人道,就连至亲之人,都可吞噬果腹,你嫁给他,便做好与他相爱相杀的准备。
她从来没想过走到那一步撄。
自从两人相识,除了夜离觞闯入狼族皇宫救她那一晚,她也从未打心底里认为他是一只魔。
她爱他入骨,因他比人类更宽仁美好,因他深得民心,因他对兄弟包容,因他爱民如子,她坚信,迟早有一天,百姓们会接纳他称帝。
可此刻,他冰雪夜昙似的绝美容颜,却森冷绝然,浮在眼底的嘲讽,一如平日他在刑部处置两个微不足道的死囚。
“离觞,那是你的祖母,你杀了他,你父皇会原谅你吗?偿”
贺兰靖远以眼神阻止女儿继续批判女婿,他把无疆给他的药推到夜离觞面前,“这药无色无味也查验不出……”
夜离觞并不缺少毒药。“岳父的好意,离觞心领了。古云荻把我的罪证分给了五个人,若我不配合她的计划,那五人都会站出来,把所有的罪证给父皇……”
夜素明气结,“离觞,你糊涂呀?怎会惹上这种老狐狸?”
夜离觞却异常清醒,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后悔与那些最凶残的人为伍。
“姑母可曾尝过求助无门的滋味儿?”
夜素明忽然想起自己和亲之初的那段时间……
她不想远嫁,却无人相助。她跪求在太后面前三天三夜,若非披着披风,早就被烈阳烤得灰飞烟灭。
那时她已然婚龄,而年幼被送往远方的夜离觞,只是个孩子,他不只是求助无门,恐怕连生死都难定。
“那时我不满十岁,皇祖母给我的宫人在西疆都不肯听我的差遣,我不得不四处拜师学艺,但凡是能帮我能助我者,我皆忠心交付,如此,我才活命到现在。”
归娴无法再怨怪,侧身抱了他一下,就捂着口鼻起身出去。
寒冷的风迎面袭来,她压在心底的痛才疏解开,却无法想象一个幼小的孩子,如何去与最邪恶之人做交易。
“娴儿……那些都过去了。”
她转身又抱住他,怨怪老天对他不公。
他抬手拥紧她,埋首她颈窝里,“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时,麻木不仁,从不觉得痛苦,被你这一抱,只想把千年来所有的伤都拿出来,叫你挨个安慰一遍。”
她被他的话逗得破涕为笑,心却又软又痛。
夜离觞松开她,帮她擦泪,端看她片刻,见她垂下眼眸红着脸不肯再看自己,俯首,温柔一吻印在她唇上,微停了一下,确定她没有躲避,才莞尔退开。
对上他的眼睛,她忍不住有些诧异。
纵是今日别扭了一天,他眼底的疼惜还是不曾减少分毫。
她抿唇迟疑片刻,手儿摸扣住他的腰带,随手扯住了冷雪橙送给他的玉佩,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回吻了一下。
“我不想你犯错,才……”
“我明白……傻丫头,我都明白。”
两人就这样在寒风里相拥良久,却丝毫不觉得冷。
他轻吻到她耳畔,听到她不稳的喘息,却也听到平息的战场又起纷乱,这动静不太对,父皇此刻该凯旋才对。
他耳廓微动,听到大片喊杀,忙推开归娴。
“爱妃先去母后那边,我去看看父皇。”
归娴担心地拉住他,“如果打不过就撤,不要硬拼,在我心里,你的命比我和孩子的命更重要。”
夜离觞红了眼眶,箍住她的后颈,深沉地狠狠吻了她一下,却羽翼都没来得及打开,就飞上夜空。
归娴眺望他离开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转身,就见冷雪橙裹着她的火狐披风,风驰电掣地挨个营帐寻找。
毫无疑问,她又是在寻找夜离觞。
归娴心头一凛,忙把从夜离觞腰间偷取的玉佩塞进袍袖中,直接朝着古云姬的营帐走去。
吸血鬼们虽然凶残,却亦是最道貌岸然讲求体面的,血族安稳千万年,百姓们绝对不允许,一个不仁不孝之人当血族王。
她绝对不能叫夜离觞背负弑杀祖母的罪名,却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化解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