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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步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特别,元午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个特别,只是看着林城步的样子,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得到他在回忆这一段的时候,很满足。
林城步说的是真话,这一段比他说是自己男朋友要真的得多,发自内心的来自记忆深处的愉悦清清楚楚。
元午看着他,甚至有点儿想跟着他笑出来的冲动。
“开车吧。”元午说。
“嗯,”林城步坐着没动,定定地看着他,“好。”
“你车声控的?”元午瞅了他一眼。
林城步没说话,继续盯了他一会儿,慢慢靠了过来。
元午看着他一点点小心地凑过来,一直到呼吸都贴到他脸上了,才停了下来。
“我第一眼看到你,”林城步在他耳边轻声说,“就知道一见钟情是真的了。”
元午没有出声。
林城步的声音平时听着没什么特别的,这会儿也许是贴得太近,也许是因为声音放轻了,他能听到林城步声音里细小的颗粒,像一小把细沙缓缓地落在他肩上,带着细细的痒和真切的实感。
挺特别的感觉,混乱中像是脚踩在了地面上。
但当林城步的唇碰到他嘴角时,他还是稍稍偏开了头:“开车吧。”
“好。”林城步似乎并没有太多尴尬,只是顺着在他脸上碰了碰,然后坐正发动了车子。
车往前开出去的时候,元午看了一眼路上的指示牌,路通往北郊。
是不是在那里呢?
他拉好口罩,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忆着。
但回忆什么呢,有什么能回忆的……他的回忆并不是一片空白,但交错着混乱得像一张被揉成了团了蛛网,任何一根丝都已经无法再单独被挑出来。
那是不是在北郊呢?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开出了市区之后,元午在路边看到了一大片厂房。
“应该是这一片了吧,”林城步看着外面,“这边倒的确是有很多厂,新的旧的都有,你有印象是哪儿么?”
“没有。”元午回答。
“……行吧,那我慢慢开,咱们往里开?”林城步把车右转下了主路,“应该是往那边比较多。”
“好。”元午点头。
林城步挺紧张的,虽然他觉得那些故事跟元午本身没什么关系,对元午也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但元午现在毕竟已经用跟故事重合的方式“自杀”过一次,他不得不小心。
这片厂房不少,连最古老的砖窑都还有,只是因为污染都被取缔了,但是厂房……靠路这边基本没有废弃的厂房,更没有像故事里写的那样已经完全破败了的废弃厂房。
顺着路往里又开了差不多两公里,林城步看到路边有个环卫工人正在休息,他把车停了下来:“我去打听一下。”
他跳下车,往兜里塞了包烟,跟环卫工人打了个招呼:“师傅休息呢?”
“嗯,歇会儿。”工人回答。
“师傅,跟您打听一下,”林城步递了根烟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您对这边儿挺熟的吧。”
“熟啊,这一大片就我们三个人。”工人接过烟,点了叼着。
“那您知道这片的厂,哪儿有空的厂房吗?”林城步问。
“空的?你是要租还是要买?”工人问。
“还没定,就……那种比较旧一些,好多年没人用过了的那种。”林城步说。
“那种也不见得就划算,你先期投资里都还得有一部分是维修的了。”工人还挺专业地说。
“那我看了再比较比较,您知道这样的吗?”林城步笑笑。
“有吧,不过在尽里头了,那片我去得少,”工人想了想,“那边是老张负责的,反正旧厂都在里面,外面这些都是后来扩出来的。”
“那您帮我问问?”林城步把下车的时候拿的烟放到了工人手上,其实自己过去打听也没什么难的,只是元午的状态挺随机,他怕时间长了会有什么意外,如果工人能直接把地点告诉他,直接过去就比较妥当。
工人推辞了一下收下了烟,拿出手机给同事打了个电话,问了旧厂房的地址,又嗯嗯啊啊地说了半天。
“我告诉你啊,有三个特别旧的,都在差不多的地方,你车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工人给他指路,“前面有个十字路,左边过去开一段就有一个下坡,你下到坡底,就能看到有个水库的提示……”
“水库?”林城步一听到水就会紧张。
“旧水库了,现在都不用了,”工人说,“你就跟着水库的路牌走,看到水库了,就看到厂了,不过我跟你说啊……你最好还是别租那几个厂房。”
“怎么了?”林城步问。
“有一个死过人,好像还是自杀,具体也弄不清是哪一个了。”工人啧啧两声。
工人这么一说,林城步立马觉得元午的这个猜测说不定不是纯粹的瞎猜,潜意识?还是残存的记忆?
他回到车上,元午正闭着眼睛听音乐,碟子已经被他换成了sa的,林城步虽然对哥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但因为元午喜欢,他以前也都听。
正在放着的这首他觉得还挺好听,他做为一个文盲还专门去查过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燃烧的彗星。
“我换一首好吗?”林城步问,他不想只是彗星,他怎么也得是月亮吧,跟着元午转。
“嗯?”元午睁开眼睛。
林城步也没回答他,直接切了别的歌。
“问到了吗?”元午并不介意他直接换歌,把车窗往下放了一些。
“嗯,”林城步点头,顺着工人说的方向开了过去,“有好几个,不过就是……那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工人说……有厂房里死过人。”
“自杀吗?”元午转过了头。
“……嗯。”林城步看了他一眼,元午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就对得上了,”元午说,“我猜对了?”
“我……”林城步突然感觉有些不踏实,他放慢了车速,“我能反悔吗?”
一开始他只是想着这些地方也许是刑天灵感的来源,如果过来了,能让元午一点点感觉到自己跟这些地方完全没有什么交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故事居然有可能是真事儿。
这就有点儿吓人了。
他做为一只正在排队的鬼,突然有点儿不大想去轮回了。
“走吧。”元午很平静地说。
林城步只得踩了踩油门,元午想去,那就去吧。
无论会发生什么,这是元午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接近这些东西,豁出去了,最多不就是挨揍么,或者是元午再退回去。
反正退不退回去,这个样子的元午,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总之他一直陪着就是了。
转弯下了坡之后,就看到了水库的路标,水库居然叫秋水潭。
“秋水潭水库。”元午也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还挺好听的,”林城步说,“不过听说已经没什么水了,不用了都。”
“嗯。”元午把口罩摘掉了,胳膊架在车窗上,眯缝着眼睛吹风的样子看上去还挺悠闲。
路标挺旧了,但指得还是挺清楚的,车开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了水库已经锈的大门。
元午把头探出了车窗:“那边。”
厂房也挺明显的,在水库的侧面,远远就能看到,三个挺大的厂房。
林城步把车开到了第一个厂房旁边停下了。
元午下了车,他也赶紧跟着下车,绕过去站在了元午身边。
“是哪个呢?死过人的,”元午说,“挨个进去看看吧。”
林城步已经惯性觉得元午时不时就会脑残或者抽风,现在元午这一路都平静如水的样子反倒让他开始非常不放心。
元午已经往厂房走了过去,他也只得跟上,一边走一边琢磨一会儿要出了状况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决定只要元午有什么反应,他就二话不说上去扛了就跑,到车上就先捆起来,然后就扒掉衣服……不,然后就开车回去。
厂房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虽然各自的铁围栏还在,但都已经锈得看不出原色,厂房除了钢架和水泥部分还健在,别的木头和彩钢瓦都已经碎得七七八八能从外面直接看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