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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天幕低垂,没有云朵没有星辰也没有日月的点缀,只有大片大片的深黑色,非常均匀地铺陈展开,黑压压地盖在火红妖艳的彼岸花海的上方,距离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曼殊沙华纷纷疯长到半人高的位置,颜色或深或浅,长长的花叶垂落到地面,娇嫩的花蕊渗出鲜血一样的腥红。
深黑、深红,整个场景的色调对眼睛的舒适感非常不友好,直到镜头往右移走,来到忘川河上的一座游船内。
游船里灯火通明,长发披肩素净白衣的女人背靠船板,嘴角有一团青紫淤痕,左颊到雪颈间几道鞭痕还没消肿。
女人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襟,坐姿礼貌又端正,她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而谦和:“又见面了,下午好。”
这是江荷和谌思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拘留所,她在梦里让谌思和褚夏会面。虽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但是人间和地府的时间流逝不同,对于谌思,这一个月不过是从早上过度到下午。
江荷想到褚夏家里茶几上的心形相框,褚夏和谌思的合照至少拍摄于两年前。褚夏的长相变成熟了,收敛了很多锋芒毕露的气息,而谌思几乎没怎么变,底蕴深厚的家庭背景和良好得体的家庭教养让她哪怕没了*化为鬼魂,仍然从里到外散发着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脱俗的气质。只是眼下她脸上的伤未免骇人了些,偷看生死簿又不是多大的罪过。
“需要我捎些药给你吗?”
谌思摇头,微笑:“时间不多,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桌面上的三根铁棍确实烧了一半。
江荷望了眼卧室的方向,回过头来:“除了褚夏三年后被人谋杀去世,你在生死簿上还看见了什么?”
谌思很遗憾:“警铃大作,没法细看。”
江荷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从简告诉谌思,谌思微蹙眉头思索片刻,说:“夏夏的生死簿在冥君手里,我会想办法的。”
生死簿向来辑录成册由判官看管,怎么会到冥君手里?
江荷将疑问抛出,谌思面露无奈:“冥君她想拿去当睡前故事看判官也没办法不是?说起这个,阎王爷不应该是个长满络腮胡的中年叔叔吗?冥君竟然这么年轻,还是个女人。”
江荷轻轻一笑:“她不年轻,几百岁了,你叫她祖奶奶都不为过。”
谌思更无奈了:“都几百岁的人了,哪有一言不合就抽皮鞭打人的道理?我生前是晕船没错,可这会儿死了,绕着忘川河游个三百六十五圈也没有胃可翻江倒海啊。”
江荷纠正:“她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谌思:“……”
白獏獏急切地喵呜了几声,最短的铁棍已经烧完了,火苗越来越小。
谌思在船舱里自然也看见了画面变淡变浅,她向江荷问道:“夏夏最近好吗?”
谌思提到褚夏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流淌出更为柔软和煦的光,江荷留意到了,她很想把褚夏的一日三餐衣食起居毫无保留地告诉谌思,可时间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最后只能轻松又随意地回答:“挺好的,就是火气有些大。”
谌思微微一滞,很有种自己家娇生惯养的小宠物把客人咬了挠了抓了的内疚感,刚想说话,画面消失不见。
江荷这边,火焰阑珊,画面里却换了个留着利落黑色短发的女人——是在地府银行里工作的柳醉,和江荷一行三人打了五年交道,三不五时地让她们给她捎带人间的东西,比如万宝路香烟之类的。
柳醉在数钱,一面数一面对江荷说:“什么时候给捎台验钞机下来啊,冥君这个老古板真该把她提溜到你们那儿转转,人工又慢又累!”
江荷冷着张脸没说话,柳醉抬头瞥了她一眼:“瞧瞧你这,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你那小明星有姐姐我长得漂亮吗?”
柳醉的长相,放在路人堆里是美女,放在美女扎堆的娱乐圈里是路人,而褚夏就凭她眼角那粒泪痣怎么也不会沦为路人,这有的比?
江荷还是没说话,柳醉叹了声气:“不就掐断了你的转播线路吗,至于给姐姐我甩脸色看?”
柳醉数了一摞钱,收进铁柜里,支着下巴看江荷:“李玲死了,该被引到地府里的魂魄被小白炸没了,你说这事儿动静大不大,你还敢在这个当口联系谌思?”
江荷紧绷着的嘴角终于松了一松:“谢谢。”
“啧。”柳醉从烟盒里抖落最后一支万宝路,借着幽蓝的冥火点燃了烟,轻啜几口,“谢谢就不必了,有空记得给我捎几条烟下来,小白今天过来开户我忘了提醒她最近低调些,你们互相支会支会。”
江荷莫名:“开户?她给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