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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展颜继续道:“阴家主是想让她明白,京城里的事儿大都走的皆非寻常之道,倘若她想像往常那样去彻查血案,解决那些试探阴家的麻烦,那她必将劳无所获。”
所以那两个人证得死。
同样的,他也想让她早些明白这皇城根下的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花宵沉默了下来。
没有再劝司展颜灌酒,他自已反而一杯接着一杯灌起酒来。
垂暮时分,阴启岩便让人通传让阴十七到岩英园用晚膳,阴十七到时,阴峻也在。
阴十七向阴峻谢了谢,并问阴峻是花了什么大代价。
阴峻瞧了眼膳桌一旁侍候的黑子,黑子缩了几缩脖子,险些就要下跪请罪了。
阴十七赶紧将前因后果说了说,阴峻方收回对黑子的斜睨,笑着对阴十七说:
“也不是什么大代价,你莫听黑子胡说,倒是你院里的这个青帘没想到还是个人物。”
“哥哥不要动气,且原谅青帘则个,不然我这个出卖她的小姐可就罪过了。”阴十七说着便起身冲阴峻曲膝一礼,“哥哥不想说,妹妹承哥哥的情,自不会再问,但妹妹想说一句,倘若要累得哥哥花大代价方能换回的东西,它再稀罕也不及哥哥,哥哥实不必如此。”
阴峻实不想于南洋金珠一事多言,沉默两息,便看向阴启岩玩笑道:
“父亲你看,待个丫寰都快比待我这个哥哥好了!”
话中无不酸意。
“你妹妹即是这般说,你听她的便是。”阴启岩不偏不倚,转又对阴十七道:“你哥哥疼爱你,自小便如是,总恨不得把这天地间最好最美之物取来送你,记得你八岁生辰之年,见你喜欢长公主送你哥哥的那套白玉文房四宝,你哥哥一言不发地转送给了你,却不想你顽皮,不到一日,便将笔洗给摔个粉碎……你哥哥疼爱你,可非什么代价能论的。”
阴启岩这一番话一落,阴十七彻底明白了。
兄长那句“待个丫寰都快比待我这个哥哥好了”里酸的不是青帘,而是她这个妹妹竟不再似小时候那般依赖他这个兄长。
阴十七夹了块狮子红烧肉到阴峻碗里,一副正经为哥哥好的模样:
“哥哥多吃些肉,再给妹妹娶个嫂子回来,给父亲添上几个孙儿孙女,妹妹无聊之际,也有侄儿侄女可作伴。”
阴峻盯着碗里那块肥瘦相宜美味扑鼻的红烧肉,刚才是因着自家妹子失忆忘了他这个哥哥,现今被妹子这一筷子肉,心里不酸了,只觉得眼颇酸。
慢慢夹起,慢慢吃进嘴里,阴峻还未嚼上一口便道:
“好吃!好吃……不过这嫂子孙儿孙女、侄儿侄女的,这些尚早……”
“哥哥都年有二十了,哪儿尚早?”阴十七不客气地堵了阴峻的托词,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阴启岩:“父亲,今儿个的菜花很是鲜嫩,父亲多吃些。”
阴启岩被阴十七一筷子菜花收买,连连道:
“好好好!我多吃些!你也听你妹妹的,心中倘若有合意的,你跟父亲说,父亲请亲去给你上门提亲,倘若心中没合意的,那父亲明日让城中有名的媒婆上府来,让她们给你好好挑挑……”
说到末了,阴启岩想起妻子区銮英来,竟是再说不下去,眼眶微红。
倘若銮英尚在,峻儿的婚事怕早定下,指不定连孙儿都有了,有妻子的看护,五年前骄儿也不会丢……终是他没照看好他与她的一双儿女!
一顿饭吃得起起伏伏,悲悲喜喜。
阴十七回到骄园便呆坐在廊下叹起气来。
午膳时她忘了问父亲关于楼叶两家的事儿,晚膳想着问一问,却让没料到的事儿搅得还是没问成。
红玉一直在膳桌旁侍候,事儿她是从头听到尾,知道阴十七叹的是什么气,想了想道:
“老爷是想起了太太,小姐……”
阴十七举手示意红玉不必多言,她能明白,问红玉:
“叶二爷还没来?”
红玉摇头:“还没来,奴婢早吩咐了二门处守门的婆子,要是叶二爷来了,第一时间便来报。”
待到戌时末,叶子落方迟迟来到。
阴十七没带红玉,出门前吩咐红玉谁来了,也不能透露她的行踪。
红玉心慌慌地应了。
见红玉如此,阴十七又说,倘若她父兄亲来,应付不了,便让红玉去隔壁依园找曾品正。
红玉讶道:“小公子?”
阴十七点头:“你尽管去寻品正,他自会给老爷大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子落到二门请阴十七上了马车后,没有车夫,他自已就穿了一身车夫的装扮,身上是一件与夜色相融的玄色大毛斗篷:
“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今夜来晚了。”
听着叶子落的解释,阴十七只随意哦了声,便不再多问。
叶子落将马车赶离阴府几条街,又对坐在车厢边上,与他只隔一挂厚重垂下的车帘的阴十七道:
“楼叶两家的事儿我查了一下晌,结果确实是林士珍心悦于楼从芝,不过一则楼从芝无意于林士珍,二则林士珍家世不足以高攀楼家,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毕竟事关女儿家清誉,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我也是费了几经辗转方探听的。”
阴十七坐在车厢内的车帘边上,厚重的垂感替她阻了夜里沁凉入骨的夜风,车厢里又放了炭盆,手炉倒是不用,被她放在一旁座垫上凉放着。
听着叶子落自车帘另一边传过来低低的声音,她想着那话里的种种。
林士珍想攀上楼家成为楼从芝的妻子,那便得从家世上提一提。
但这家世已岂是说提便能提的?
家世这一点略过,那便是投其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