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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墨本是浅笑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少顷才对千柳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千柳再打量了梁云墨一次,微微蹙起了眉,忽然脑中一道白芒闪过,淡淡道:“是你。”
没有反问,而是肯定句。
“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已经足够了。”梁云墨忽然觉得很开心,即便千柳的态度很是冷淡,与平日里的疯癫刷爆一点都不像,他知道,她的天真烂漫,永远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千柳不知梁云墨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她面前,却不想与跟老大不死不休的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打算再接话。
梁云墨将不安分的小紫扯回袖子里,微微抱拳拱手,“千柳,后会有期。”
梁云墨说完,转身走了。
多少空得意,多少意难平,就这样全部掩埋在心底,等着夜深人静时发酵,然后痛彻心扉。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炎之与炎陵盯着千柳看了一眼后,立即跟上了梁云墨,然他们才走到梁云墨身后便听他吩咐道:“留下保护她,确定有人来接她时才许离开。”
“殿下,可是——”炎之一激动便忘了在外对梁云墨的称呼。
炎陵拦住了炎之要说的话,恭敬领命道:“是,公子。”
待梁云墨走后,炎陵才无奈地看向炎之,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炎之不服气道,“方才你拦着我不让我把话说完是做什么!”
“叹气是因为你蠢。”炎陵嗤道,“若是你当初是你跟在殿下身边,你就知道殿下的难受了,过去吧,暗处有影卫保护着殿下,这一会儿少你我两人也不见得有什么。”
炎之听完炎陵的话后深深拧起眉,一脸的不苟同。“嘁,都是你们当初不劝着。”
“……”炎陵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重重叹了口气,“炎之你这蠢货直脑子,亏得你媳妇儿会看上你嫁给你。”
千柳则是看着梁云墨的背影,沉默良久。
手里的祥云面具捏得紧紧的,白皙的手指头捏红了都没有察觉。
叹了口气,转身继续逛街去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一场幻觉而已。
没过多久,两双抓满了糖人的千柳蹦回来了,很是大方地将手里的糖人一个劲儿地往十二皇子手里塞,秋彤也跟在她后边回来了,正巧春荞也在这时回来。
炎之与炎陵只瞧着有人来接千柳了,也没仔细瞧那是何人,转身便走了。
千柳抬眸看了方才炎之与炎陵站过的地方一眼,摸了摸头上方仿佛装饰品一般的眉叶鸟儿,眼神微黯。
春荞察觉到千柳的异样,关心道:“小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千柳微微一笑,又是一副寻日里嘻嘻哈哈的神情。
春荞注意到她手里的祥云假面,便又问道:“你拿了这个假面?可是还没有付钱?”
春荞说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正要给老板付钱,老板却笑呵呵道:“给过了给过了,前面一位公子已经替那位姑娘付过钱了,连着那个王八假面的钱也给够了。”
听到“王八假面”这四个字时秋彤又笑了,春荞却是没有笑,而是躬身去拿放到地上的大包小包,对十二皇子道:“殿下,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嗯。”十二皇子微微点头,虽然满眼的不舍离开,但还是捏着手里那个千柳塞给他的糖人转身迈开了脚步。
千柳听到要回去了有点蔫吧,但她向来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今夜她玩得很开心,对于要回去也没有意见,反是不好意思地揽春荞手上的东西,春荞也不客气,全让她自个儿拿了。
然回去的路上,莫说千柳自己手上,便是春荞与秋彤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她们回到国师私人宅子时,已是即将子时。
皇宫,碧心殿。
碧心殿是皇上梁皓垒的起居之所,而近半年来,他出过这碧心殿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更莫说早朝了。
早朝,也已有半年未升了。
不为什么,因为皇上半年前突然旧疾复发,而皇上这一倒下便是日日卧榻,吃遍良药也未见其病况有任何好转之象,反是一日比一日更严重了,若非皇上还时不时召见几位近臣到碧心殿,就算说皇上驾崩了只怕也没几人不相信。
只是,没人有这个胆而已。
而这皇上卧榻这半年来,虽是鲜少召见各位皇子却又将朝堂决事权都几乎交到了年少外出学艺归来的太子手里,尤其是国师娄嘉子在太子回来的这两个月与太子走得颇为殷勤,皇上竟是一反常态的时常召见太子,而太子几乎是日日都到碧心殿探望皇上的病情,亲自给皇上喂服汤药。
太子这样的孝行莫说在宫里传开了,便是在坊间也传来了,人人皆夸赞太子孝心可鉴,都道梁金有这样太子是天降福泽于南蜀。
此时的碧心殿殿门紧闭,门外除了值守的侍卫外,还站着一个手捂手炉的娄嘉子。
只见他看着漆黑的苍穹,眸光沉静,脸上是寻日里绝不会有的冰冷。
碧心殿内很是安静,静得显得龙榻上传来的轻微咳嗽声都尤为清晰。
因着燃着大燎炉的缘故,殿内很是温暖,而在这温暖之气中弥散着的是汤药的苦味,浓郁的,似化不开一般。
挂着明黄帐子铺着明黄被褥的龙榻上,皇上梁皓垒背靠着软枕坐着,手搭在床沿上,由诡公子把着脉。
只见他面色蜡黄,眼神灰败,眼袋如卧蚕,满是乌青,唇色发白,双颊瘦削,颧骨高突,神色枯槁,倒是与坊间的传言相差无几,一副半截入土的模样。
“陛下的脉象与诡某预想的未有出入,陛下根本不用再见诡某。”诡公子只是轻号梁皓垒的脉象少顷,便缓缓收回了手,声线淡淡无起伏。
诡公子说完,抬起左手去拿放在一旁的书奁。
“公子且慢。”梁皓垒坐直身子颇为急切地唤了诡公子一声,因着急切,他低头掩嘴咳嗽起来,待他将手放下抬起头时,只见他本是灰败无神的眼眸这一刻竟是明亮如镜,便是连声音都清亮了几分,“此番费尽辛苦再请公子来,实是我想听听公子的意见。”
“听听公子对梁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意见。”字字坚定,似经过了长久的深思熟虑。
沉默。
“呵……”片刻之后,诡公子轻轻的冷笑声打破了沉默。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梁金,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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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黑,秋风刮面。
半个时辰后,碧心殿厚重的门扉由里缓缓打开了,一直在仰望漆黑夜空的娄嘉子也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正走出碧心殿来的诡公子。
只见诡公子并未言语,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齐的纸张递给娄嘉子,娄嘉子笑着接过,打开,只看一眼后便将纸张合了起来,收进了怀里,朝诡公子微微躬身,客气道:“娄某定当亲自会将公子的方子交到太医手里。云狂,已经去了蓬莱,两日前就已经出发了。”
诡公子未作反应,只是抬脚就要往前边的石阶走去,只见娄嘉子缓步走到他身旁,浅笑道:“娄某还有事要禀报皇上,便不能亲自送公子出宫了,不过楼某备了软轿,公子可乘软轿出宫,邓公公——”
娄嘉子说到最后扬手唤了一声一直候在碧心殿外的皇上的近身太监,正要说什么时,只听诡公子冷冷道:“诡某从不乘轿。”
诡公子说着,已步下了殿前的石阶。
娄嘉子面上未显被拒绝的尴尬,仍是笑得客气道:“既然如此,楼某也不能强求公子,邓公公,替皇上与本相送公子出宫。”
“奴才遵命!”邓公公躬身领命,迈着小碎步跟上了诡公子,跟在他后边的还有四名带刀侍卫。
“公子,请恕娄某不远送了。”娄嘉子看着诡公子的背影,又是客客气气地半躬下身。
少顷,娄嘉子才直起腰,若有所思地再看一眼诡公子的背影,抬头望向繁星满天的黑夜,五指轻快地跳跃掐算,猛然睁开眼睛,眸中有一道冰冷的白芒闪过!
转身敲响了碧心殿又已闭上的殿门。
然他只是轻轻敲着殿门,并未出声禀报,反是殿内传来了颇为苍老黯哑的声音,“可是国师?进来吧。”
娄嘉子,恢复了神情,还是挂着一脸的浅笑,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而送诡公子出宫的邓公公,说是送,其实是一路小跑着追在诡公子身后,明明见着那诡公子走得非常轻缓,却仿佛一步千里,他不论怎么跟都跟不上,便是那四名侍卫也亦然。
不用那邓公公在旁领路,那诡公子像是已清楚了皇宫的路一般,一路走往宫门竟是一条错路都没有走过。
就在诡公子正要走出宫门时,一顶软轿由两名轿夫从宫门外抬了进来,软轿旁跟着两人,从怀中取出什么递给值守的侍卫看了后,只见侍卫低头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将软轿让了进来。
诡公子的脚步在看到那走在软轿左右的两人时有一刹那的停顿,却又在任何人都未有察觉到他这细微的举动时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看似没有变化,然那一直跟他身后不远不近跑着的邓公公终于追上了他的脚步,边用手背抹抹自己的额头边气喘吁吁道:“公,公子,前边就是宫,宫门了,请容奴才,先向守卫出示腰牌,公子再走。”
诡公子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邓公公气喘吁吁地跟上诡公子时,那迎面而来软轿旁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诡公子,先是诧异,再是震惊。
---题外话---提前泄密吧,诡公子,非凡人呦~~至于和尚把千柳叫过去说了什么,下一章才会揭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