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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珠帘卷了一半,冷敛的光华透过针眼般的缝隙穿透进来,在柔儿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白亮的光点。
且熙摸着黑进了屋,本欲点灯的她,被君非白一个手势拦下。
夜里起了风,温和中带着些微的凉,他从一边儿一边抽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包裹住柔儿的小身板,蹑手蹑脚的越过她下了地。
他伸手拉着且熙出了门,沿着回廊一直走,直到走廊的尽头,方才道,“怎么了?”
且熙道,“王上,据探子回报,今晨有一对祖孙进了靳家城外的宅子便再也没有出来,奴婢估摸着是娘娘最近托在找的人,要不要让唐少爷出面跟靳家主要人?”
“说了做什么,给浅浅添堵么,那对祖孙她是见不到了。”
半月前大夏天家祭祀的事情,在民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上次姬若离还误会了是唐淼暗中帮手,却不想是位不知名的暗中高人。
不知敌我的暗中高人,最是叫人难以心安,浅浅和姬若离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帮着?
容家在上京城虽人脉极广,但找一个失踪多年的工匠,怕是非得走靳家的途径。
若靳方言真心诚意做生意,找到人之后,便应该直接把人送到容家去,可那人却先去了靳家,他若有心截胡,人怎么还能出来?
靳家素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而今忽然关心一个做假令牌的工匠,说他关心姬若离,他却不是姬若离的信众,究其原因,怕只有和靳方言、姬若离有共同联系的唐淼了。
君非白之前也听唐淼提起过靳方言,这人和她很合拍,总是一起做些生意,她在上京城的住处和摘星楼的准入证都是这人一手操办的。
今日在看靳方言,看来唐淼不知什么时候又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呢,人的好运真是天生的么?
且熙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作答,君非白无甚在意,“只要这人不是进了太子府或落在其他人手中,便没什么关系。”
靳方言查探这件事的缘由,他大抵猜得出原因,朝堂远比行伍之间的勾当要黑上许多,自导自演陷害手足的事情,屡见不鲜,若姬若离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朋友,那么唐淼未免太可怜了一些,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他这是想要帮唐淼探查清楚谨世子的为人呢!
靳方言不是姬若离的敌人,相反的,等他证明了这件事情和姬若离没有关系后,因为唐淼的关系,姬若离怕是无形中会白得一个有力的帮手也说不好。
“王上,还有一事,二王爷似乎也知道了那批货物的事,再过几日就是大夏皇后的寿辰,这几日进京的人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且熙偷偷瞄了一眼君非白,见他没有说话,又道,“王上,只要有人愿意,迟早会查出那批货物是在风冥涧消失的,而且那批货中有太多……”
“且熙,你到底想说什么?”君非白声音一沉。
“王上,奴婢知道您不想讲唐少爷牵扯其中。”且熙屈膝跪在地上,她投头看着君非白,有些倔强,“可是王上,拿货是从风冥涧流入您的手中的,唐少爷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与其您护着,不如直接告诉她,唐少爷不是需要保护的人,活着您有没有考虑过,她需不需要您的保护?”
唐淼什么时候需要人保护过,她身边高手如云,哪里需要他来护着。
他想护着的,从来不是唐淼的身体,而是她的内心啊,她这么些年来,做生意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可谁都知道,她随心所欲的心中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想护着的是她心中的那份纯真,一份早已经远离他的纯真。
这或许也是姬若离放着她在上京城,却一直都没有下手的原因吧。
他大抵也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
且熙的最后半句话,让他理所当然的心情顿时产生了动摇。
他们这些站在权利中心的人,用自己满是疮痍的心向往着唐淼身上曾经单纯的自己的影子,极力的想要去保护,究竟是对,是错?
他似乎从没有想过,究竟他对唐淼所谓的保护,她是不是真的需要。
他对她信誓旦旦的兄长情谊,究竟是想护着她,还是想从这其中,弥补当年对自己的亏欠,对自己残忍的救赎?
第一次,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呦,怎么跪这儿了?”
唐淼上楼便看到且熙跪在一边,她晃着身子慢悠悠的走到君非白的跟前,
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且熙,“且熙啊,你家主子今儿的心情应该挺不错的,你是做了什么有本事的事情,竟然惹得他让你跪着?”
“唐少爷,是奴婢说错话了。”且熙冲她淡淡的笑了笑,“对了,您吃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