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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睡得很深沉,似乎,只要有她在怀中,他便能一夜好眠,只是,在时至五更天时,却被一种空落不安的感觉惊醒。而一睁开眼,却瞥见了窗前一抹单薄的身影,因为枕边的寂寞与平日里的警觉,他一下睁大双眸,警戒的望着窗前的窈窕身影,但是在闻到那弥漫在周围的清幽冷香时,他的心,却又瞬间柔和。
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黎明前的破晓恰如未央天,他望着她素洁的身影与窗外的黑漆形成的鲜明反差,心头一动,想起身,但是手却碰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
棉被…他一怔,随即才发觉自己竟睡在床榻中央,而睡前根本没有盖棉被的身子,此刻竟被原本他裹在她身上的粉色牡丹绣花被盖着。
心,蓦地一暖,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剑眉微拧,闻着棉被上她身上残留的冷香,带着几分笑意的望着她,低声道:“爱妃是因为朕抢了被子与床,才抛下朕独自起身?”
她缓缓回首,安静的望着他,清澈的眸光像是带着窗外的冷凝,而后不言不语的小步走向他,将折叠在床前的锦袍拿起,小声道:“皇上,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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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手中的锦袍,心头又是一跳。他昨夜临睡前未脱下衣裳,而此刻,他竟只着寝袍,身子顿时有些僵硬,却升起了几分尴尬与一种莫名的悸动,他望向她安静的眉眼,怀中的空落令他情不自禁的搂她入怀,别扭的失笑道:“爱妃在赶朕走么?”,说着,竟是有些期待的想听她的回答,却又带着几分忐忑的绕起她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静静凝望
而她,没有给他任何答案,只是伸出纤细的素手,握住他把玩她发丝的大手,轻柔得不带一丝力道,却依旧安静的道:“皇上该起了,莫延误早朝。”
心头失落,他无声的叹息,而后带着几分怏怏的径自起身,穿上了那件外袍,她总是如此,搅乱了一池春水之后,却又还能隔岸观火一般的淡然自若,她眉宇间的轻拢,令他感觉到她如同他一般,是不快乐的,或许,这样隐约藏在眉间的忧伤是长年累月所聚集的,因而她才这般的不快乐,就如同他一般。但是,她的不快乐,怕是还有对他的排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仿佛依旧走近她了,却又好像被她推得更远,他搂着她,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享受到了她的温柔,但是,却触摸不到她的心,她的心太过飘渺了,像是水中月、雾中花
他望着她愣愣凝视自己更衣的神色,心口的不快渐渐弥漫到全身,她仿佛永远都可以如此,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却又在他想在心里狠狠剔除她的存在时,对他百般温柔,情话绵绵,她可以不动神色,甚至不带半点羞涩的对他说:“死生约阔,与子成说。”但是,却又可以从来都不理会他心中所想。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她,大步走出了寝室。
她居然与三弟相识
从来都没有想到,他筹划多年的计划,会在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踌躇心动的瞬间,变得早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所有冷静与骄傲。
她竟然与三弟是相识的,她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三弟?
祭奠先祖那日,他看着她身着一身素洁长裙,宛若仙尘一般,扶着他最敬重的人,款款向他走来,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身在民间,看着自己的妻子与母亲相偕而来的感觉,今晨的不快瞬间就消失无踪。可是,她走到他身边,却悄然无声的选择站在淑妃与皇后的身后,硬是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她竟在看着三弟。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母后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三弟的生母。
因为所在位置的关系,三弟的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在她一进大殿时,三弟的眼光似乎就没有离开过她,那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与心伤,他与昊天从小一起长大,他能看出来那延伸代表着什么。昊天已经失去了记忆,而萧童也不再是当年的萧童,那么他们又为何会看着彼此?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在失去之前的彼此之后,再次相识了
可是在哪里?什么地方?怎么认识的?发生过什么?
他站在皇后与太后的中央,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问,他站在这里,而她的眼睛,却停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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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嫉妒,他也决不承认这就所谓的嫉妒,但是那种压抑在心头苦涩却又无法克制的怒火,却令他紧握起了拳头,狠狠的克制住了想怒斥他们,甚至冲上前去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那一日的祭奠,他忘记了给太祖上香,甚至忘记了为百姓祈福,泰安站在他身旁着急却又不敢出声的望着他,一再用眼神提醒着他该如何,可是,他无法领会。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想着她与三弟彼此相望的眼神,的确,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原本该是一对的,是他为了一己私欲都拆散了他们,可是现在他的心头没有内疚,只有对他的怒与恼
她为什么要看着昊天,为什么要以那种担心却又内疚的眼神?她从来都不曾用任何有包含情绪的眼神看过他,他们两个人,其实很般配,的确是该死的般配,因为三弟温柔,而她淡漠却又纤弱
那一日,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到祭奠结束的,在回到‘吣心宫’时,他打翻了所有膳食与椅柜,吓得那些侍女惊慌逃离,更是让泰安不敢接近,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可怕的,他从来都不曾这样,但是,那堵在胸口的疾闷与左胸膛传来的绞痛却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行。
她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中,除前她刚进宫的那三日里他不曾派人监视。即便是华琼,他也不曾下命令要她汇报她的一切。因为,他以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无论她有多聪慧,在突入陌生环境中时,终究是规矩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认识了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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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徘徊在窗前,任由冷风吹在他身上,泰安几次提醒,今日该是贤妃侍寝,但是他却不甚烦躁的道:“朕今日没有兴致。”,他没有那个本事在愤怒的想着她今日的行为的同时,还能去跟另外一个女人虚情假意、巫山**
泰安低首,不敢再言的退出了寝殿,但是在面对这个,以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在的寝殿,今日,他竟是觉得这空荡令他心慌,令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她今日看着三弟的表情,那眼神中的内疚与躲闪令他心口窒闷,令他几欲发狂。
一拳,狠狠的敲打在御案上,他捂着胸口突然来袭的疼痛,拧起剑眉,乱了气息,可是在想到她的面容与对他的淡漠眼神之时,他却又忍不住的突然冲出了寝殿,在看到惊慌是错的泰安时,声音带着冷清与浓重呼吸的道:“起驾‘思暮宫’!”,可是,在提到‘思暮’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却一沉,而后握起拳头,又道:“算了。”
可是,却又突然想到了今日她在众妃前以玉簪试探谁是赵公公的幕后主人之时,猛的握起拳头,又道:“你去找一样饰物赏赐给贤妃,告诉她,朕今日政务繁忙”
泰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而他也知道,泰安跟随自己十几年,从来都不曾看到过他今日的模样,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就连看到自己的母妃被父皇推进荷花池的那一刻,都不曾冲动到想杀人,想发狂,可是,今日,他竟为了一个自己一直设计的女人而乱得如此狼狈。|
他怏怏的走进大殿中,失神的望着窗外的黑漆,他喜欢黑,所以从来都不曾让侍女在后花园中点灯笼,可是今夜,他却莫名的怕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怀中空落得冷清,冷清得他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更是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