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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旱的折子递上陈慕案头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却因为这场灾难而失去生机。
陈慕皱眉看着那一摞折子,暗悔自己昨日早朝不该图一时口舌之快嘲讽礼亲王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回了京城便赖在这里不愿意走。这不,人家昨天下午就说了:本王在京城滞留许久,也该上路回封地了。
这话一出,大臣们的折子便被送到了陈慕桌子上,过了三个月悠哉日子的陈慕托着下巴认命的叹了口气。
晚间吃饭的时候陈熔疑惑的对上陈慕的视线:“父皇一直看着我作甚?”
陈慕笑了一笑,mo了mo他的脑袋,心里微微发苦:“没什么。吃饭吧。”
真的是老了吧,即使身体还是年轻的,心却已经枯朽,所以格外亲近小孩子,也,格外舍不得。
但路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大殿上有人忍不住上奏,说淮南旱情严重,且有向北地蔓延的征兆,陈慕一直无视,目光落在齐文卓身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齐爱卿。你回京也有大半年了,朕听说边疆的蛮夷最近又动荡了起来?可有此事?”
齐文卓出列称是,没等他解释只是小动荡就见陈慕大手一挥:“边疆动荡,便要带兵打仗,旱情固然紧张,但若是国破了这旱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他顿了顿,看向底下蠢蠢欲动的人群,“传令下去。自今日起赋税涨至每倾地饲草五石,禾杆三石。为了响应战事,家有二子及以上者需出壮丁一名!”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那些大臣们哆嗦着身子一个二个似乎十分为黎民百姓着想,大呼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然而陈慕是下定决心要一意孤行了,听都不听。
安顺也有些心惊,平日里的赋税只要饲草三石,禾杆两石,如今几乎涨了一成,他不知皇上何意,心里越发苦涩,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正踌躇着,便听到陈慕的声音:“礼亲王离京了吗?”
“回皇上。礼亲王明日上午离京。”
陈慕点头,看着底下躁动的人群慵懒的开口:“众爱卿可还有事奏?”
底下的人挪动着身子,分明是有事奏的样子,只可惜朝中此时但凡有点分量的人都被陈慕弄走了,杀鸡儆猴,这群人即使再不满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既然没有,那便散了吧。”
他步履匆匆的往外走,到外面终于大大的吸了一口气,黎民百姓,他以前也是其中一员,如今却站在高位,一手造成了眼下悲惨的局面。
安顺追上来,见他神情低落,低低的唤了一声:“皇上。”
陈慕没有回头,就那般站着:“朕记得前年的状元郎,是叫温淮瑾吧?听说他最近住在礼亲王府上?”
不等身后的人答话,陈慕转身看了他一眼,他始终是太依赖剧情书,即使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有许多事情是向着自己的也不敢确信他站在自己这边,他又转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琉璃绿瓦:“朕如今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做的过分了,这温淮瑾是有大才华的人。安顺。你派人去礼亲王府走一遭,将他接到宫里来,朕有许多事情想与他探讨一番。”
他不敢直接说,你去将人请过来,说出口的话却也没有婉转多少,安顺愣了愣领命招手让人过来,吩咐之后看着被人簇拥着往前走的帝王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慌,总觉得这个人在计划什么,而这个计划会让他失去这个主子。
温淮瑾收到圣旨的时候愣了许久,若不是传旨的公公笑眯眯的唤了他一声这人怕是要一直跪着。
陈琰皱眉,一边帮他收拾入宫要用的东西一边对他絮絮叨叨:“皇上这时候让你进宫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你入宫之后要保护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将这面玉牌悬挂在腰间,宫中有我的人手,他们见到自然会帮你。”
温淮瑾看了他许久才接过玉牌,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活力:“阿琰。”他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来,说什么呢,说皇帝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他们将他逼到绝路的无奈之举?他也曾经质疑过陈琰的野心,也愤怒过他私下里做的龌龊事情,但是他也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人的吸引有多大。
穿过长长的宫道,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皇帝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却又比那时更添光彩。他抱着陈熔坐在御花园的八宝亭里,怀里抱着穿着浅黄衣衫的陈熔,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处,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简单的字。见他过来,陈慕挑了挑眉,等他行完礼这才慢悠悠的道:“状元郎不必如此多礼。赐坐。”
温淮瑾低眉敛目一副任人揉扁捏圆的乖顺模样,生怕自己哪里不对便惹怒了眼前喜怒无常的皇帝,可他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听着对面皇帝轻声和怀里的孩子说话,两个人指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笑闹。
他如坐针毡,对面的人却视他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