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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发兵上党,刘曜的心情可跟前次全然不同了。
若说并州兵马最难对付的是什么,莫过于坚壁清野。面对四处狼烟,邬堡立林的敌阵,别说汉国兵马,甚至连远胜他们的鲜卑骑兵,亦束手无策。强攻会遇到霹雳车和箭阵;诱敌出城,则更可能被敌人诱入死路。等到骑兵疲乏之后,再碰上那如同城池一样牢固的战阵,简直狗咬刺猬,无下嘴之处。
然而这次,局面彻底不同了。他们攻击的目标,本就不是城池!
马不停蹄,刘曜挥师冲入了上党。高都戒严?他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城池,一望无际,泛着浓绿的麦田,才是攻伐的方向!
水车尽数焚毁,田地被大军踏过。这次刘曜根本就没带草料,田里这些刚刚出穗的麦子,才是喂马的最好饲料。
五万骑兵席卷而过,是什么架势?比蝗虫,都要胜上几分!
不过这极为迅捷,也极具毁灭性的进攻,越过泫氏便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秦赵对垒的长平故地。几乎在一夜之间,上党兵马列于阵前,足有三万,甚至还有不少骑兵。只要刘曜胆敢绕过这道壁垒,定会遭到围追堵截。
看着军阵后攒动的人头,刘曜露出了笑容。可见就算是并州,也无法容忍一季粮草的损失。再往前,就是上党腹地。上党八成以上粮食,都产自期间。如今并州、司州都面临着粮食缺口,他们怎么敢放自己入内?
“大王,敌军兵力不足,通往长子、屯留的道路何止一条?不如绕过壁垒,直取腹地!”裨将进言道。
看着对面不那么密集的阵型,刘曜眯起了双眼:“不必!若真想拦住我军,并州派出的兵力怎会只有区区三万?必然是设了埋伏,诱我上钩。攻打这壁垒,让其不断增兵,才是良策!”
距离夏收,只剩不到半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趁他轻敌,诱敌深入,再一举击溃。就如当初大败章典、蒲洪的法子一样。若是无法实现,拖上半月,也能组织后方军民,抢收粮食。然而这些,对于刘曜,不过螳臂当车!
他根本不需要绕路,只要不断对防线正面攻击,就能让敌人无计可施。大军对峙,又要耗费多少粮草?他背后有汉国,并州有什么?那残破的洛阳城吗?
更重要的是,现在麦子还未彻底成熟,等到麦熟之后,就不需要人力损毁了,只要一把火,就能让数千亩良田陷入火海。届时派出几支小队绕过防线,照样能让上党兵马功亏一篑。在目标不是城池的情况下,他能做出的选择,实在太多了!
“传令下去,盯紧高都和梁府,看好后路!”这是唯一需要顾虑的了,刘曜冷冷一笑。现在赶时间的,可不是他。粮食缺口看似只是小事,但是带来的隐患会一步步扩大,波及刚刚收复的洛阳,乃至司州半壁。一旦露出疲态,位于兖州的石勒部,立刻能转攻司州,夺回之前的失地,连带冀州也可能发生震荡。
梁丰还是妇人之仁了,这样收拢流民,是他能支撑下来的吗?并州可不是雍州、司州,这贫瘠之地,是养不活那么多人的。既然一意孤行,就别怪他们背后插上一刀了!
随着命令,匈奴大军开始攻击这道刚刚建起的防线。虽然人数稍逊,上党兵马仍旧发挥了守阵的长处,一时间,战事陷入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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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城中粮草快撑不住了!”
上党打的如火如荼,尚未分出胜负。相隔不远的司州,先陷入了危机。去年洛阳被围,根本没法冬耕,春耕补种的粮食,要到秋天才能收获。中间这几个月,只能靠并州接济。
任何粮草想从并州运出,都要经过上党。现在上党被匈奴大举进犯,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精力关照司州?
这时,祖逖收复的失地,更是让粮食储备雪上加霜。本来还能撑到夏收,随着流民的持续涌入,怕是连着几日都撑不住了!
要怎么办?
祖逖并没有慌乱:“吩咐下去,兵马回撤,固守洛阳。流民暂缓收容,配给的粮食也酌减。春日能吃的野菜不少,应当能撑些时候。”
那撑过了这段时间,又如何呢?伪汉可没有撤兵的意思,一旦上党防线被破,一季的存粮就要彻底完蛋。偏偏它又是并州治平最久的一郡,缺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别说司州了,并州的粮食够不够都成问题了。
人多又没粮,是要出大乱子的!
下面官吏神情惶恐,祖逖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几日罢了,使君总能想出办法。重要的是司州和洛阳不能乱!”
使君二字出口,下面倒是一静。如今洛阳的官吏,有半数来自并州,更有不少是通过制科选□□的。他们每个人的前程,都跟并州休戚与共。对于梁使君的手段,更是心知肚明。如今的情况,刺史府真的没有半分察觉吗?为什么发下的命令,还是让他们夺回郡县,收拢流民?必是有什么打算才对!
这么想想,心底的慌乱倒是少了几分。众人不再迟疑,纷纷开始抚民。就算日子比之前过的还苦,司州也是附近难得的避难所。豫州、兖州闹的正凶,难道谁会凑过去找死吗?只要撑到夏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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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局面,恰如古时秦赵对峙。”刘和站在阶下,侃侃而谈,“当初秦伐上党,与赵国在长平对峙三年,动员大军数十万。然而秦在关中,赵居邯郸。秦国的粮草想要运到上党,路途遥远,而赵国只要通过陉道,就能送粮至前线。若是依照老将廉颇的固守之法,未尝不能耗死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