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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开拔,作为后方的蓟城,其实并不清闲。保证粮道畅通是最关键的一环。支撑十几万大军的粮秣,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随军运走的,需要相当数量的役夫、牛马进行搬运。亏得幽州不缺牲畜,又能从冀州借粮。否则只是运送粮秣,就能伤了元气根本。
不过蓟城的守兵,这些日子颇有些懈怠。机要重臣尽数随都督出征,城防的担子着实轻了不少。每日验看也不过是辎重和调粮的军令,千篇一律,久而久之自然让人乏味。也亏得是战时,还有禁令要守,否则难说这些兵油子会成什么模样。
然而今日,骤然生变。
一支五百来人的轻骑,顺着官道疾驰而来。马蹄翻飞,犹若奔雷,到了城前也没停下的意思。城门侯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去拦,位于队首的校尉已经高高举起的手中符节:“军情紧急,速开城门!”
那是大将军的符节!持符者,莫说是城门,就是将军府也可随意而入。那城门侯定睛细瞧来人打扮,面色更是大变。这群兵士甲胄破损,衣衫带血,还有不少人身上有伤。显然是经过一番搏杀,才冲出来的残兵。
是什么让他们急急赶回蓟城?难不成前方大营有变?
也顾不得对方人数了,城门侯连忙让开通道,放人入城。下面兵士个更是心有惶惶,看着那队人马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群人入城之后,便分成了两路。大队直取将军府,剩下数十骑则调转马头,向着城东驰去。
片刻不停,那支队伍很快就到了将军府前。见到大将军的信物,守卫哪敢阻拦,立刻带人前往大堂。如今在府中坐镇的,乃是王浚的心腹刘司马,专门负责大军粮道后路。听闻有人带着符节前来,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出迎。
为首那位校尉见到了刘司马,急急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前军遇伏,大将军命危!江长史命我等前来报信!”
他伸手递上了王浚的信物。拿着符节,刘司马冷汗都下来了,这东西万万不能作假,更不可能轻易拿出。可是出兵刚刚几日,怎会如此?
刘司马握紧了符节:“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校尉面上显出惊怒神色,低声道:“乃是冀州都尉奕伯远诈降,乱了大营。江长史正在同诸将军整顿溃兵,还特意吩咐蓟城留意后路,以防被袭。”
“大将军呢?伤的可重?”刘司马追问道。
“极重。不知能不能撑到回返,因此城中当早作准备……”
听到这里,刘司马看向这校尉身后的兵士,幡然醒悟,立刻起身:“去请蒲将军!还有瑸公子……也速请来!”
蒲雯乃是王浚心腹爱将,也是城中守军之长,叫他是理所当然。但是请王瑸前来,用意就深刻多了。虽是庶子,但是王瑸颇受父亲重用。在王浚离开蓟城之后,留下来的亲兵都由他一人统领。
若是平日,这安排再恰当不过。但是若王浚身死呢?他那嫡子王胄年方七岁,哪能拼得过王瑸手下势力?一旦听闻父亲身死的消息,王瑸怕是会起□□之心,坏了继嗣大事。必须尽快招他过来,稳住手下兵士,等待大将军回返蓟城。
难怪只是报信,江长史就派了四五百人!
刘司马忍不住低声吩咐一句:“等会你们要见机行事。若是有何不妥,胄公子就在西阁,立刻前去护卫!”
那校尉也不多言,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带着身后十数名兵士,退到了一旁。然而还没等刘司马想好要怎么处理此事,外面已有人禀道:“瑸公子求见。”
来得好快!刘司马心知不妙,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瑸公子……”
王瑸可没兴趣寒暄,断然道:“听闻范阳来了消息?前军情势如何?”
他也听说了有人持父亲符节入城的消息,哪能坐得住。立刻赶了过来,想要问个明白。
“这,前军是遭了伏击,大营兵溃,正在收拢兵士……”刘司马没有把话说全,企图先稳住对方,等蒲将军来了再作打算。
然而王瑸不吃这套:“信使才哪里?带他来见我!”
“瑸公子,你可曾记得末将?”身后有人问道,问话之人,却不是之前那个校尉。
王瑸望向说话那人,突然皱起了眉峰:“你……你是……”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然而还未等他开口,那人已经踏前一步,手中长刀一亮,刺入了刘司马背心。根本没有防备,刘司马的双眼猛地睁到了最大,手足一阵乱颤,断了呼吸。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兀,别说是王瑸,就是他身旁亲卫也没反应过来。可是他们反应不及,有人却动了。那十几名信使齐齐举刀,扑向了王瑸和他身旁亲兵。一方有备,一方无心,顷刻之间,王瑸身旁亲卫被杀了个干净,他本人则被缚了双手,扔到了杀了刘司马的凶手面前。
“你是那羯奴!”王瑸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怒交加,大声吼道。
他是见过奕延的。当年同梁子熙会面之时,奕延正在身边。虽然两人未曾通过一言半语,但是此子样貌独特,怎能分辨不出?
这羯奴怎么到了蓟城?父亲不是打算拉拢此人,甚至决意联姻吗?等等,他杀了刘司马,还有父亲的信物,难道是……王瑸不笨,顷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奕延倒是没有立刻回话,那双灰蓝的寒眸在他身上一扫,突然问道:“敢问王胄、王裔两位公子何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也不怎么强烈。王瑸怒火上头:“贼奴!休想从我嘴中得出……”
他的话没说完,冰冷的刀刃已经劈了下来。王瑸只觉耳根一痛,黏稠鲜血便喷溅而出。他的耳朵,被奕延削了下来!
“啊啊啊!”王瑸哪里受过这个?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