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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有半间样板房一样的场景,应该是专门为考表演准备的。许浅珂权把那里当做前世自己家的客厅。钟旭成坐在沙发上,按照自己的想法,手里端着杯子,演绎许浅珂给他形容的冷酷、理智、自私、聪明的凤凰男锡安形象。
许浅珂虽然表演课上了不少,表演也就堪堪放开一点手脚,到底还是流于表面。推门进来的时候心里极为忐忑不敢看台下,只好对钟旭成微微一笑,放下包,伸手拿水壶倒水方便进入状态。
“小珂,”钟旭成沉默了一会开口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今天坐在这里,我要说的你心里大概也有数,既然如此,那我就摊开说好了。”
闻言,许浅珂拿着水壶的手猛地一顿,几滴水溅到杯外的桌面上。即便明知这句话是她自己交代给钟旭成说的,重新听来她心里仍然似当天一般翻起惊涛骇浪。
她抬头,惊疑不定地看了钟旭成一眼。
“小珂,从你大二的时候认识,我想你也了解我的性格,我有更高的追求...”钟旭成用很凤凰男的口吻说出她之前给他大概设定的内容,神情似有怀念,眷恋,最后统统归于可惜与怜悯,似乎在可惜他们多年的感情要结束了,怜悯许浅珂与她不是一路人,却根本没有一点点对自己行为的愧疚,也没有一点点对他们感情结束的难过。
就像当初的锡安一样。
许浅珂看着他逼真的神情,突然有点好笑,更多的是释然。演的真像啊,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不是笑钟旭成,更不是笑锡安,而是笑前世的自己,居然爱上那样的人还为他难过这么久,真是太不值得了。除开感情付出的不对等,她承认自己也有问题,但其实他们分开根本是迟早的事情,别说她爱不爱锡安,想必就是前世她摔下楼撞死,锡安对如何撇清责任的关注也远远高于自己的死亡吧?许浅珂终于明白自己傻在哪里了,她傻在与一个不在乎感情的人作了多年的戏。
她面上古怪的笑容加上眼中冰冷的眼神,一时间显得无比诡异,连钟旭成也有点发憷。
“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就可以说了。”
“我从来都知道你是有野心的,知道你这个人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却还是没有料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许浅珂事不关己地开口。钟旭成刚才只是按安排的说了大概,毕竟虚构没有剧本,就是两个人演的再好,两分钟也想不出可靠的台词只能随时发挥。他基本已经杜撰出这种氛围,现在该由她再加上一把火。
“我至今都记得大二那年,抢了他的全系第一,在走廊里撞了他,对他说,你就是锡安吗?你好,我叫许浅珂,很高兴认识你。”
许浅珂用一种缥缈的声音回忆。钟旭成适时地皱起了眉头。心里倒是挺高兴,这丫头演的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碰到过这种情况呢。失恋戏居然没有选撕x哭闹扇耳光而是选文戏,可能很少见这种类型的即兴表演,台下几个评委都聚精会神地看他们表演细节。
“大三的时候我们同在学生会,他是主席而我是部长,两个人一起策划一个全市的联合项目。每晚工作到食堂打烊,远处传来广播渺远的声音,窗外天色暗沉,对面是他微笑的神情。”
“每天早上他在宿舍楼下等我,每天傍晚他踏着夕阳的余晖,送我回来。”
“生日的时候,两个人想方设法偷偷摸摸地买礼物,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她嘴角扬起真切的笑意。关于初恋的那段日子真的是很美好的。她曾经也那样单纯地爱过,而锡安其实也是有真心的时候的吧?可惜人总是太容易变,忙碌的工作终于淹没了她,光明的前途也吞噬了他,于是再也没有并肩前行的可能。
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忘记,却不想即便是重生,那样长时间的深刻感情,也已痛入骨髓,让她再不敢轻易去爱。许浅珂抬眼看向钟旭成,眼眶微微发红:“呵,你看,我就是这么傻。我以为你是他,可我不知道,他早就回不来了。”
会场里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钟旭成怔愣,他望入她眼里,全部是极为真切的痛,看着她的眼神他心口突然开始发闷,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只好低声说:“...对不起。”
许浅珂无声地笑,锡安,你听见没有,他居然会道歉,即使是假的,也比你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种不是大笑也不是微笑的平常笑容,并不夸张也不出声,笑得眼睛弯弯,最后她却笑出了眼泪,垂下脸轻声地哭了。
之前许浅珂以为,如果再给她一个见锡安的机会,自己会有很多话对他说,她以为自己会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她以为她会怨愤,会哭泣,会不顾一切报复他,然后看着他的痛苦快意。曾经她是真的爱他的,可是直到刚才,她才明白以前的一切其实都灰飞烟灭了,结束了,她重生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里,于是那些过往再也没有什么好纠缠。
不存在的东西,没有纠缠的意义。
刚才的那个瞬间,许浅珂真的把钟旭成当成锡安对待却发现,除却当初充满感情冲突的那些气话,更多其实是关于前世过去的回忆,而释放了关于他回忆中堆积的感情后,她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没有怨愤,没有不甘,她非常平静,非常平静。
她对着钟旭成,恍惚中也是对着锡安,更是对着过去的自己的一切,露出一个非常释然的放下一切的笑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再也不见。”
提包起身,许浅珂不知道,她整个人都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觉悟,仿佛散发出一层厚厚的蝉蜕里掉落的新的春天的感觉。
“哐”地一声,门关上了。评委席上响起掌声。聂老头鼓掌鼓得最起劲,有潜力的小姑娘,他作为华娱最有话语权的老导演总是欢迎的,更何况还有跟他关系很好的邵董打过招呼。
掌声把钟旭成惊醒,他才无奈地发现起码拍过两部偶像剧的自己作为师兄,居然被一个新人小师妹带入戏,不由一阵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