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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无忧轻笑,抬眉相询,得弄无悯首肯,这方上前,将钟满轻搀起身,柔声道:“关梅郡首,钟满?”
钟满微笑颔首。
“怎得如此形貌?”无忧不解:仙妖不论,自己怎就不可变换面目?
“得之于赤武公子。”
无忧见钟满笑靥荔颊,埋首弥深,已是会意,心中难免鄙弃:世间多见薄幸郎。纵他赤武与弄丹竹马青梅,美人当前,仍来者不拒。
正自沉吟,闻弄无悯轻道:“知尔非真。然此时此刻,吾不忍戳穿。”
钟满沉声道:“知日宫主悲悯,自是量赤武可堪。“
无忧闻言,挑眉不语,然其神色,早为钟满所查:“无忧小姐,满儿虽非弄丹,然弄丹所见所闻所历,满儿感同身受。”
无忧原想唇齿讥讽一番,未料陡闻钟满朗声接道:“无忧小姐,敢问可识得那万斛楼主人?”
无忧唇角一勾,笑道:“不识。何以有此一问?”
钟满却是长叹,愁声道:“满儿得弄丹之形,亦可窥其神少许。现下,恐其仍处于万斛楼挟制之下,若是使得,当速施救之。”
无忧已是愠怒,厉声应道:“且无论阁下怎有通天之术,竟可改换眉目,形神兼具;单论尔同赤武弄丹三人纠葛,便难解阁下深意。”无忧稍顿,立时接道:“真若不存假便真。难得郡首如此襟度胸怀,竟欲促其美事?”
钟满闻言,泫然不语,殿外风至,无忧浅嗅。感寒香大作,凝眉见钟满唇角下坠,泪落无声。
无忧倒是心软,定定细观钟满,心下暗道:梅白竹青,松品雪格。若我是赤武,亦难拒此风骨。思及此处。无忧稍一阖目。这方念起当下窘境,不禁计较:无论钟满如何相诱,我自是抵死不应目荣华之事。你且能奈我何?这般思忖,无忧抬眉,见弄无悯仍是静坐殿上,二人眼神相触。无忧感其目光虽是沉静,却漫犹疑。虽未闻其声,然目光所至,尽是不解;无忧恍然,似置身初春三月。遍天飞絮,蒙蒙轻轻,令人懊恼不已。
“宫主。无忧确不知万斛楼底细。”无忧见弄无悯探问目光,自知无处藏身。只得直言。
“若是如此,满儿神识怎可借弄丹双目,见那万斛楼属下顾忌你同弄丹交情,这方不敢擅动?”
无忧一怔,缓缓应道:“不知无忧之前可曾见过郡首?可曾因何言何事开罪?”
钟满闻言,拭泪浅笑:“正因并无过往纠葛,满儿何需陷小姐不义?”
无忧一时哑口,不欲再辩,暗暗自诫:切莫乱了阵脚。随圆逐方,耐住即可。稍一转念,又道:目荣华即便有事隐而不露,然见弄墨尸身惨状,绝非万斛楼行事做派。无忧思及此处,心下更定,反是凝视弄无悯,欲见其应对。
弄无悯见堂下无忧钟满你来我往,提及万斛楼,心下触动,又见无忧直面,一时无言,这便收了眼风,沉了面颊,挑长眉目,顾看左右。
无忧见状,心下稍寒,细细思来,却暗暗自嘲:何必怨其不信,吾本就与目荣华有所瓜葛,无悯身为宫主,需得警醒,方堪重任。
钟满似查二人异状,沉吟半晌,才道:“真或不真,唯心。满儿只盼弄丹小姐可脱困而归。待吾……待吾香销身殁,可长伴赤武公子左右,免其失志碎心。”
无忧闻言,心下一惊:昨日殿上,无悯言及九九之日,当时未求甚解,莫非钟满命不久矣?
“郡首此话何意?”
钟满侧目,细细端详无忧,少倾,竟已滚泪入靥,轻声应道:“本相尚在关梅郡内。老祖曾言,吾辈生死不得离。今日置身知日宫,得近萧郎,于愿足矣,满儿甘受神灭之罪。”
“可是唯剩九九之期?”无忧心神一紧,叹道。
钟满稍抬目,瞥弄无悯一眼,见其摇首,面色凝重。钟满轻笑,又再注目无忧,其态疏阔,反更令无忧共悲。
“何苦……”无忧一语未尽,心下几多计较:若当真如此,九九期内不得弄丹,赤武后当如何?然我若认了同万斛楼关系,即便救得弄丹,无悯当如何待我?思及此处,进退不得。
“你……可欲同赤武结缡?”无忧陡地抬声。
钟满一惊,连连摆手,喃喃道:“如何…如何使得!”
“舍身舍命舍弃沙,怎就担不起他一声‘小君’?”无忧一言既出,却是直愣愣白了弄无悯一眼,接道:“宫主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