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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白说这是为了让闫如玉感受生活的美好,融入生活,并接受生活与民同乐。
同乐?
中了天香散,御用拐棍再也抡不动,敷了一脸的药膜,兜头罩个围帽,垫个石头坐在人群最外头,远远看着篝火中人们载歌载舞,十四,乐不起来。
个死小子,竟用天香散!
被骂的某人全然不察,披着常用的那张面皮,笑得一脸忠厚老实,拎着一竹筒刚从篝火会里讨来的水酒,坐她旁边,自来熟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人群中也不知黑压压哪一颗人头,嘀咕:“看,他像我吧?那天我去镇上碰见他就撞了脸,跟照镜子似的,要是让他也学了武功,搁我师傅面前,估计他老人家也会认错。”
这张脸本来就不是他的好么?究竟谁像谁。
少年豪气,举着竹筒一鼓作气就喝下去了半节,那竹筒粗,少说这一口喝下去了一斤!
许是咽得太快,将自己喝过的竹筒递到十四面前时,还小打了个嗝,他也不尴尬,只笑笑敷衍了事,“这是土家人自己酿的水酒,不辣,甜甜的,听说倒是后劲十足,来一口?”他素来不是面皮薄的人,再说,他这么做,也就是形式上客套说说罢了,这酒本来就是要来自己喝的。
他没想到闫如玉竟不矫情,二话不说接过了竹筒,就着长沙围帽下仰面就灌,给他惊的!
喂喂!那是我的酒!
可这面子却怎么也剥不下来,毕竟让人来一口这话可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无信那得多丢人?
谁知闫如玉那一口,竟与他旗鼓相当,剩下半截给一口吞了,毫不含糊,连一口都没给他剩下!
自己喝完那一半那会,还噎了个嗝,看看人家,同样也是一口闷,喝完依旧淡定泰然,仿佛这点酒…小意思?
太…欺负人了…
梨白自己哑巴吃黄连,委屈的只得厚着脸皮,再往人群里头钻,好不容易又拐来了一大节竹筒水酒,捧在怀里心想着,这回,绝不多那个嘴。刚刚不正是因他多嘴,才撞枪口上了?
谁知回来,人还没坐稳,一只修长的手指便横了过来,将他揣着的那筒子酒水给劫了!
扭头就对上那围帽仰头猛灌,连句客气话都不曾招呼,仿佛这酒是专门为她费尽口舌要来的,少年“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我忍。
屁颠屁颠地,又钻人群里头去了,跟几个喝得醉眼醺醺的庄稼汉称兄道弟半天,好不容易吧,才又搞来一筒子,他这回学乖了,再不敢过去招惹中了天香散,正值气头上的那位。跟庄稼汉们搂肩小饮,时不时跟着他们学两句篝火会的民谣哼唧哼唧,一边美滋滋的偷偷品尝着这又甘甜又香醇的小水酒。
喝得正是小怡情时,那熟悉的淡淡药味有几分若有若无好似随风钻进了他鼻息,梨白少年疑着眼向十四坐的方向看去的同时,只觉手中一轻,回头正好逮着某人站在他身后,举筒牛饮!
“不过是用牛来比喻过你的倔犟,又不真是牛…唔!”如牛饮之类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蹦出来,便被闫如玉居高临下的捏拳敲了一记锤,闷疼闷疼地。幸亏她此时没有内力,要不这么砸,还不得砸开了花!
待那节竹筒随手垂下,里头已然空空如也,握着竹筒的手指指节分明,捏得死紧,断不怀疑若是她还有内功的话,得捏碎成粉末才了事了。
一旁喝得醉气熏天的几个庄稼汉,粗人粗语,瞎起哄,都以为这是少年的婆姨,说什么粗话来打趣的都有,更有不知天高地厚指责这妇人不懂妇道,悍婆娘一只,欠收拾的!
就是想拦也拦不住那么多瞎搅和,跟上了膛笃笃笃个不停的嘴!
“别胡诌!这是我大姐!我亲大姐!谁再嚼舌头,我弄不死他?”
醉汉们倒是不说啥了,却起哄着笑起来,也是,今天是他们的节日,是得开怀,只不过这场合里搁了在武林走动的人,总是变了味道,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开始有些后悔带闫如玉来了。
下意识的,他咽了咽口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彼时站在自己身旁藏于围帽之下的人,正散发着一股子寒意,处处透着危险的味道。
这样的闫如玉是他头一回见识,心底多少也没了底,一边揣摩着是不是这次他真做的过火了?一边试图缓解这阵阵阴嗖嗖的凉意,硬着头皮拉了拉那只空垂着的凉手,笑着打哈哈:“大姐,我刚学了他们的篝火谣,要不我唱给大姐你听?”
民歌谣调子简单,词意也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意思,几百人组成的小镇镇民却沉浸在其中,齐声歌唱,围着火堆叠圈舞着转。时不时有穿梭在几个大圈里的镇民举着米酒挨个递,喝完一个再换下一个人面前,欢歌笑语,一派欢腾的喜庆。
而这一方角落,只有几个酒上了头东倒西歪的醉汉,还有跳舞累了时不时过来坐坐小歇的人,酒水也就是这里最是充足,几个醉汉是负责守酒坛子的。
梨白笑着说要给她唱歌,被那难得起伏的调子似笑非笑的给直接拒绝:“谁是你大姐?”她像在问,更像是在警告什么。
还没等他想点什么应对的法子,那一直站着的人竟就着他身边也坐了下来,围帽挡着,看不清眼,只听她说:“你不是要唱歌?唱!我听着。”
少年连忙借坡下驴,拉开了嗓子就唱了起来。
他唱的是什么?这咿咿呀呀的上下起伏,简直是跑调跑到了北半球!
歌词的寓意倒是挺美好,直白的表述了这里的民众对家乡的情感,多是在赞美他们的这个小镇,正是应这太过直白的歌词,反而让人更能勾起共鸣感。
十四捏了捏眉心,这宿体肉身好像格外的不胜酒力?她想。
伴着酒意,她竟听着听着,微微红了眼眶,有种从未有过的思乡情怀在胸腔里散开。
可讽刺的是,她连家乡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此时,此刻,却比谁都还想归去。
一首简单曲调的歌,竟能被他唱的高低起伏又波澜壮阔,唱完了,他问:“大姐,我是不是唱的不太好?”
难得梨白有点自觉,会进行自我反思,挠着头略有羞涩的小模样,比他自作主张给她下药时,顺眼多了。
好半响,他以为闫如玉还在生气,不会轻易搭理他,正准备自己找个台阶下,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那轻轻扬起的声音,彼时透着蒙蒙的温软,轻柔地像羽毛轻轻扫过闻者心弦。
“你说穆海棠下辈子会做女人?还是男人。”她说。
唉?什么意思?
梨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