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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壮阔多战乱,群雄逐鹿中原。然后梁依旧上国繁华,金陵城中氏族子弟鲜衣怒马,纸醉金迷。
各个酒馆的说书先生从夏商风说到战国雨,从秦汉霜说到魏晋雪,从大一统时代的风起云涌说到如今秦淮歌舞未休。听书的桌前来来去去,总坐满了人。
无妄公子终于亲眼看着谢婴几人雇的马车分别进了二府,他的承诺已经完成。一路倒不凶险——对他来说,不算凶险。也就是山匪流寇般的几拨人,难受只难受在马车行得太慢,耽误他多少时日。
此刻他立在城中最高一棵树的树顶,云雾遮掩了他的身影,远远望去,仿佛与天幕融为一体。他摇着扇子,俯瞰楼阁林立、车水马龙时,脑中却在想如何取得周帝手中的龙鼎。
有大雁振翅飞在青空之上,陡然一个俯冲,直直撞向他。
云中谁寄锦书来。
无妄公子伸出手掌,大雁便收翅落在他手上。他将竹管取下,挥了挥手,大雁又抖抖细密的羽毛,朝来时路飞回去了。
张开信纸看了有时,他忽然惊讶至极地“咦”了一声,奇怪道:“数十日前,本殿还与她交过手,怎么现在功力尽失,已被逐出青上仙宫?青上宫主竟会去太阿山找天机绝脉传人,还不惜重伤击毙王诗境的师叔。看不明白,本殿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虽然如此。”无妄公子又妖冶地笑一笑,揉碎信纸道,“本殿还是乐意趁人之危,与白月神府、玄罗鬼殿一起攻城略地,踏平仙宫。啊,险些儿忘了主谋*会。”
他语毕折扇一翻,微风过处,云雾消弭,已没有人影了。
笠安坊是金陵城中最尊贵三地之一。
坊内府邸建造如琼楼玉宇,广寒瑶池,几可媲美皇宫院落,仅居住应氏、宁氏、崔氏、王氏四族。闲人少有往来,连守卫坊门的差役也全部是四族的人。坊间又无宵禁,亦不允许京畿巡逻武侯进入坊中,金陵衙门根本无法插手管辖。
另两处贵地,其中之一是宫城,另一处是东门大街。这条街上仍是没有别的门第,只有谢氏、宫氏、白氏、韦氏四族居住。犹以谢氏府邸为首,其建筑群雕栏画栋,气象开阔,院墙之高,俨然是第二座皇宫。
也只有这样,才足以匹配一手摄政,手握生杀大权的氏族。
多少年前,还有一条天妃巷独步京华,整条巷子从头至尾只有一个姓氏——丹。
而今已寂寞凋零,成了凄清的寻常巷陌。
又是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应氏二位长老为应观容治伤已经一天一夜。应皎莲在门外等得心急如焚,只是还能保持安静。应灵舟却早已忍无可忍,抽泣着问:“皎姐,爹不会有事吧?都这么久了……”
“不会。长老功力深厚,一定有办法。实在不行,还能请家主出手。”应皎莲答得信誓旦旦,语气无比坚定,可是她心里没有底。
应灵舟见她镇定如常,也相信应观容不会有事,渐渐止住哭声。
过了不久,房门打开。二位长老从中走出,神色疲惫,似又苍老几分。应皎莲二人立刻迎上前问道:“三叔公,七叔公,我爹伤势如何?”
三叔公与七叔公俱是叹气,神色黯然,看得应皎莲二人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三叔公道:“观容的伤太重,功力不够,又逞强使出毕方鼎,遭无妄这等妖人重创,还耽搁这些天,恐怕……撑不过今晚。”
“三叔公你胡说!爹才不会死呢,我不信你的话,让我进去看看爹——”应灵舟一下眼泪溃如决堤,推开二位长老往房里闯。应皎莲抓住她的衣袖,眼里布满悲伤,“灵舟,冷静点,我们再想办法。我不会让爹死的。”
应灵舟甩开应皎莲的手,蹲在地上呜咽道:“还有什么办法?家主在闭关,就算没有闭关,也不会耗损功力救爹的!我知道,他们都嫌弃爹不再是天才了,他们不肯出手的……”
应皎莲要脱口而出的说辞突然哽在喉间。她鼻子微酸,转头泪流满面。
原来族里对爹的排挤已明显得连灵舟都看出来了。
这时,应余姚收剑从门外进来,一身练功服,汗水湿了耳发,显然是刚练完剑术。这人骨子里流的不是应氏血脉,只是应四爷从外面捡回来的义女,从小跟他学武,也成了个呆头呆脑,不通人情的武痴。
“义父说,当年大一统时代帝宫禁咒师练了一枚灵药,献给慎懿皇后丹氏的,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便无大碍。皇后曾转赠丹家主,丹氏族灭后,这枚灵药抄入了国库。”
应皎莲定定地望着应余姚道:“四伯的意思是这枚灵药可以救回我爹的命么?”
应余姚神色木然,一板一眼地答:“是。我话已带到,先告辞。”
七叔公闻言想了想,也点头道:“我也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谢衍肯不肯给。毕竟有此药在手,无异于多了一条命。”
“皎姐,怎么办?我们要是拿不到,爹就会……”应灵舟惊喜之色在听完七叔公的话后完全消散,神态不禁有些沮丧。传闻摄政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并不是个会大发善心的人物。
应皎莲轻轻吐出一口气,压着急速跳动的心脏,看一眼她爹应观容的卧房,脸颊微红道:“我去找谢衍。”
她一路冲出笠安坊,来到东门大街,一过牌坊就看见谢氏金碧辉煌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