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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九月底。
今年的气候显得有些反常,作为长河以南的高锁县,才到九月,天气就变得极是寒冷,然后下起了雪。
也幸好,不管怎么说也到了九月,虽然这场雪下的早,但原本也就是天气转冷的时节,如果是在六月下雪,怕是有人会说“必有大冤”了。
菜市口处,人山人海,人群分开,一辆囚车被推了进来,无数蔬菜、果皮往关在囚车里的囚犯扔去。
囚车打了开来,两名衙役将穿着肮脏的白衣的囚犯拖下,强迫他在众人的围观中跪下。高台上,新任知县看看天色,离午时三刻还有一点时间,不过这天也的确是冷,这才是九月底,如果是在北方也就算了,高锁县勉强也算是江南了。
雪花一片片的飘下,虽然因为是白天,无法在地上堆积,却也让许多孩子变得兴奋,两名孩子要往人群中钻,被他们的母亲硬是拖了回去。
忽的,人群中的一角,气势散出,众人纷纷散了开来,一个少年提着食盒,慢慢走入。他虽只有一人,然而文气发散,普通老百姓自是不敢挡在他的面前。
一名衙役迎了上去,少年轻轻的说了几句,那衙役跑到台上,将少年的请求告诉新任知县。很快,那知县就点了点头,他虽是地方父母官,但也不过就是个举人,那少年已是解元,又是本地大族的族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那少年自然就是宁江,他一步一步来到那青年囚犯身前。青年囚犯双手反绑跪在地上,背上插着长长的木牌,衣服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囚”字,在他的身后,长着在这雪天中裸着上身,持着大刀的刽子手,刽子手头扎红巾,身子粗壮,胸膛尽是胸毛。
宁江在囚犯面前蹲了下来,把食盒打开,端出里头的红烧肉,用筷子夹了一块:“来,吃一点吧,吃一点,好上路,到了地底下,做个饱死鬼。”
那囚犯抬起头来,颤颤抖抖,哭着:“葵儿不是我杀的,葵儿真不是我杀的。”
宁江安慰他:“我知道!我知道!”
这青年自然就是宁一诚,他虽是去年犯事,当时曹剀定为了安住宁江的心,也为了撇清自己和宁济父子的关系,将宁一诚的罪定性极重,直接判处死刑,不过大周王朝的死刑,需要一层层的上报,知县最高只能判到“斩监侯”,也就是来年秋分、经过朝廷审核之后行刑。
与“斩监侯”相对的则是“斩立决”,不需经过朝核,当年秋天就可以问斩,但那已是超出了知县定罪的权限。
另一边,一个女人哭得死去话来,却被衙役拦着无法过来,那女人正是宁一诚的母亲,宁济去年被判发配西岭,结果还没有到西岭就暴毙而死,他的两个小妾也悄悄改嫁,正妻一度沦为乞丐,还是小梦心中同情,瞒着宁江悄悄接济了一些。
“别哭,别哭!”宁江将红烧肉挟到宁一诚口中,“没关系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了阴曹地府,看到葵儿,跟她好好的做一对同命鸳鸯,你放心,以后你娘,我会让人好好的照顾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吧!”
宁一诚一边流着泪,一边哽咽着将肉嚼下。去年夏天,还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宁家的少族长,谁知道转眼之间家破人亡,反而是宁江成为了解元归来,衣锦还乡,大出风头。葵儿不是我杀的,葵儿真不是我杀的……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呼喊,然而纵然泪都流干,此刻也已无人在乎。
将宁一诚喂饱,宁江提着食盒,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台上,有人叫道:“午时三刻已到!”
新任知县拿起写了“斩”字的令牌往下一扔,旁边一人摘下囚犯背上写着罪名的木牌,刽子手高举大刀,刀光在阳光下闪了一闪,一刀挥下,热血在宁江身后涌出,溅洒了一地。被衙役拦住的女人一声尖叫,昏厥在地。
宁江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看漫天飘下的雪花,今年的雪下得真是早啊……难道有冤?
***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江一边准备着上京的事宜,一边以请教学问为名,拜会典宏,同时拐弯抹角的向典宏打探夏天在岳湖出现的那只怪物的后续。
因为宁江原本就是本郡人士,对发生在岳湖上的天灾会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事,典宏只有没怀疑他,低声说道:“你莫要告诉他人,那只怪物,在押往铜州大牢后,原本是要递送京城,朝廷也派人前来查看,然而不知怎的,那一日在水牢中,那怪物无缘无故的就已死去,只剩下了一身骸骨,身上的血肉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尸体腐烂,只剩下了骸骨?
宁江一个错愕,难道是……阿骨兵?
莫非这件事会与拜火教的萧菩萨哥有关?
那日晚边,宁江站在岳湖边,抬头看着星空,试图整理出上一世里,与拜火教“女尊”萧菩萨哥有关的线索,结果发现,对于这个女人,他可以说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女人野心勃勃,猛查刺的“阿骨兵”,就是以这个女人的神秘邪术练成,每一个都近乎刀枪不入,在蛮族侵略中原的战争中,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而没一个被杀掉的阿骨兵,都是血肉腐蚀,只剩下一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