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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给三人装好了药,抱着去了正院儿。
小五子赶快接过,问了用法,向她辞行。
汤圆也忙把正吃着的瓜咬在嘴里,伸手接过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儿,临走时,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桌上余下的甜瓜,忍了忍,没忍住,可着一把手,吃力把那两个瓜抓起来。
裴朗一个没忍住,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汤圆手忙脚乱,把差点失手滚落的瓶子和瓜抱好,讨好地向他家少爷笑了笑,又扯出更大更灿烂的笑容,朝裴妍笑了笑。
跟着黑着脸的少爷出了裴家。
他们来时,苏氏正在院中陪吕氏说话。把人迎到院中,正想使裴蓉去找裴妍,她就回来了。外头的人有女儿招待,她便将吕氏请到屋里继续说话。
直到人走了,两人这才挑帘出来。
吕氏捂着耳朵向裴妍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厮,那嗓子又快又亮,听着着实喜气,又叫得耳朵疼。”
裴妍笑着说,“是秦家的。”又把和秦家的渊源简简提了下。
听到这个吕氏自然要夸赞她先前造的景,瞅着苏氏笑叹道,“我怎么没你那好命,养个这么能干的丫头。”
苏氏听了就笑道,“你还不好命?听蓉丫头说,这些日子,杏姐儿正和她表姐学针线呢。连世全也不疯跑疯玩了。见天守着家。”
吕氏今儿就是为那日吴青的失言而来的,闻言便有些感叹地笑道,“这个青姐儿啊,看着是个老成持重的,可到底是个孩子,再老成,总也有跳脱的时候。这不,前些日子,听说世全嬷嬷吃了你们家送的泥鳅,觉得顺口。就攀扯着世全和杏姐儿也去依样铲了些。”
“结果,这三人,铲着铲着,就铲出兴致来了。这几天功夫就铲了两大盆子。今儿原说还要去铲,我不许。说已经够吃了,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去铲,他们这才没去。”
吕氏过来时,倒是可着那装水的木桶。装了大半桶的泥鳅,苏氏见了自然要问。
当时裴妍不在,她此时说这一番话,大概隐隐有向女儿解释那日吴青给自己家招来的小麻烦的意思。
苏氏怕女儿听不出来,便笑道,“孩子总是孩子,哪有不跳脱玩闹的?若真是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妪一般,你还愁上了呢。”
说着,指着裴妍道,“你看她天天像是在做活吧。其实也是玩闹着做活。真要把她赶到田里,让她去做拨草那耗时又磨人的活,怕是半天也耐受不住。”
如此解说了几句,吕氏方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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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万平已经好几天没往梧桐巷去了。他所经营的刘记家什铺子,里头的家什,做工考究,款式新颖,说是青州府首屈一指也不为过。
做为东家,虽有大掌柜张罗琐事,仍不少事务要亲力亲为。
何况那位自从看了裴家班造的小景之后。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他也去了,也爱理不理,只管看书。白耗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不去。
反正若有要事。他一准儿会使人来通知。
可,一连几天过去,那边儿一直没使人来送信,心中放心不下,便亲自来看看。
没想到,原以来还在闷头读书的人。此刻却异常的忙碌。
原来摆放笔墨等物的大案上,摆着一个类似谷板的大板子,里头却不是谷苗与田舍,而是密密麻麻,木制的微形房舍与纵横交错的大小巷道。
那房舍亦不是极简的农家小舍,有结构精巧的二三层临街小楼,那小楼上还挂着幌子,隐隐可见纤细的酒家银楼等字样。
亦有两三进乃至四五进的青砖宅院,那青砖也不知是什么用做成的,那形状与质感,与真实的青砖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小了些。
甚至青砖之间的细小灰缝都做得十分的逼真。
房舍与街道外围,是广袤的田野——显然,这些地方是尚未完工之处。
田野尽头,是高高耸立的城墙,上头的垛口和城门楼子,亦是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甚至那如练一般,自南蜿蜒而来,在青州之西,悠忽转了个弯的秋圃江,以及江上的码头,也赫然在内。
江岸是用陶泥堆砌而成,里头的江水则是用青白的上好锦缎做所制,随江道蜿蜒延伸。
立在这微形城池前,就如高高在天上俯瞰整个青州府新城一般,让人没来由的心情激荡。
刘万平讶然地看着眼这个微形城郭,再看看身着一身短打,着工匠打扮的沈澄,以及那竹林前还散着诸如木块小锯刻刀等物。就知道这是自家少爷亲手制作的。
说起来,他出府也有五年多了。虽然也知道,自家少爷在这方面自认颇有些心得,却不知他竟……
刘万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夸了。
夸他堪比能工巧匠吧,好似是赞赏他在这一道上再深入下去的意思。沈家可是诗书世家!
虽南沈大不如从前,到底借着一路之隔的北沈的光并祖上留下的余韵,称不上数一数二,也能排个数三数四。
他也是并州数得着的世家公子,和匠人相提并论,岂不是自跌身价儿?
虽然他似乎不在意什么身价儿,可自己在乎啊!
去了的老太爷应该也在乎!
这让虽然只在沈家老太爷身边,随身侍候仅仅两年,略知沈家老太爷心头憾事的刘万平,一时有些失落。
扯营造班挣钱是一回事,入了伎艺的魔又是一回事。
毕竟,前者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后者可是荒废光荫,再说得严重一些,是自绝仕途。
想到这儿,刘万平心头更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