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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吴家吃饭的时候,吴夫人询问儿女学得如何?
吴淞兴奋的道:“先生说读书贵乎能领悟,作文妙在能生情,读书若不能悟,便犹如鲜花凋零,皆成土木;而作文若有生情,则落花流水也尽能妙笔生花。还有许多类似的提点,孩儿如今方窥见读书作文的门径,十分有益,若还守着常先生,胡乱瞎读书,前程一定被耽误了不可。”
吴夫人满心欢喜,见儿子对潜斋先生敬若神明,便笑问道:“那先生的儿子和得意门生沈侃呢?他们比你何如?”
吴淞说道:“王朴因自幼就随着他父亲读书,走的是一条直路,出口皆有理致,下笔也不支离,与我的文风迥然不同。”
说着他想了想,又说道:“而沈兄一样与我不同,他因受沈族文风熏陶,又在外启蒙过,据说很小的时候就帮着打理人情世故,这在村里时有口皆碑的,是以他一出口便是道理,就连先生都赞许他的话每每令人耳目一新。嗯……下笔也与众不同,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奇才,标点符号,用句造词皆绝为新颖。反正他们二人都不似孩儿自幼父亲见背,虽有母亲教诲,姐姐教导,然终究不免失于闭塞,没有听闻圣贤大道。
乃至师从常先生,又一味糊涂,直至今日方才得遇明师,我自问哪里比得上他们?再说王朴天资很高,沈兄更是深不可测,王朴所闻不过四书五经,沈兄之所闻竟远在所闻之外,天文地理,格物致知等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真真是孩儿的益友。”
在一边的红玉听得直吐舌头,惊讶的道:“乖乖,那粗人莫非学究天人不成?”
“倒也不是。【ㄨ】”吴淞嘻嘻一笑,“沈兄颖悟不假,但八股基础却不牢,大概早年光顾着看杂书了。”
吴紫仙静静听着,心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好生奇怪。
吴夫人则大喜道:“原来先生的令郎和沈公子都这么聪明,我儿有了如此名师,又有如此益友,不愁学业不成。你要能继承你父亲的书香一脉,便是我吴家之大幸了。我想先生如此高才博学,岂可失礼于人家,他一家人虽在此有供给,又是阁老后人,但咱家也没个不请之理,你们说是不是?”
吴淞笑道:“两家是近邻,母亲想请,请来就是了。”
“傻孩子。”吴夫人摇头,“毕竟咱们初来乍到,你师娘人生面不熟的,未必肯来。”
吴淞说道:“那就叫姐姐请王家姐姐,托王家姐姐转请,如此师娘便推辞不得了。”
“不错。”吴夫人表示同意,“顺便也要请村里沈家的太太小姐。对了,还有你姨母和凌烟也一并请过来散散心。”
“娘。”吴紫仙似乎不同意。
第二天中午,潜斋先生被村里人请去吃牛肉,沈侃拉着王朴徐淞他们几个也过去蹭吃蹭喝,因此二女提前返回后面。
先生不在学堂了,一些学生便趁着他不在家,一窝蜂地跑出去各找乐子。虽也有几个学生没有出去,天气炎热也睡了午觉。
姚少爷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只见那菜园里的藤蔓枝叶被暴晒而萎靡,虫子也懒得叫了。
有个老人正拿着瓢给它们浇水,半空中飞着极细极细的水丝,不用心看,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他走到窗户边,好像随着水被风一吹,卷起一团一团在半空中飞泻,隐约能看到一瞬间的彩虹。
忽然,阁楼上传来低低地吟声,“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咦!姚少爷赶紧用心倾听,谁知就只有这两句。过了会儿,阁楼又吟了两句别的,似乎颠三倒四。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起初姚少爷听不出个所以然,渐渐就有些听明白了,不禁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在他以为,这两句诗词联系起来,可谓大有意思,“欲黄昏,雨打梨花身闭门”,不正是深闺女子用来自怜自艾的感叹,或形容异性的出现?
至于下一句那还用分析?顿时,姚少爷笑开了花,一定是自己昨晚念的诗,被她听了去。
问题是他完全会错了意,人家王春芳是出于时下这干旱天气,随便蹦出来的两句而已。
阁楼上的诗声逐渐听不见了,怦然心动的姚少爷心说,绝对没错,必定是因为我昨晚的一首诗,把她给引逗了,所以适才故意念出了两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