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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呢?!运炮过来轰他们!”五连长胡修志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的声音里面已经充满了绝望。即便是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也没能传出去很远,他对面不到两百米外,德国地堡里面重机枪的怒吼声以更高的分贝与音量压制住了胡修志的声音。
火箭炮在大规模杀伤开阔地带的步兵有着足够的威力,7月0日,也就是昨天,人民党用了十发火箭弹就干掉了六百多敌人。但是现在青岛要塞中的德国正规军数量大概与昨天等同,可是面对上万人民党部队的进攻,依托了要塞的六百多敌人发挥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胡修志带领的五连是第二波进攻青岛要塞北段的部队。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一片漆黑,人民党已经切断了青岛市区电灯的电线。现在整个市区地面上完全是一片漆黑。除了炮弹爆炸时的火光之外,德国人的照明弹一发一发的打上天空,在空中放射出强烈的光线。
即便是工农革命军这样极为重视训练的部队,也从没有听过大炮以如此密集的频率在轰鸣,每一分钟都有或远或近的炮弹爆炸声响起。部队的指战员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特别是第二梯队,大家按照已经确定好的交通线,在炮火的映照下紧紧握着步枪,背着需要的装备一路狂奔。
每一段交通线的两端都有负责指挥的同志,他们或者命令部队快速通过,或者命令部队暂时停下来。胡修志在部队里头的评价已经是“非常耐心细致”,但是他发现每次经过一段几百米的交通线之后暂时停歇,部队查人数的时候都会或多或者掉队那么一两个甚至一个班的战士。但是在交通线里面奔行的绝不是胡修志这一支部队。好多部队都和五连一样,神色紧张,气喘吁吁的在指挥员指挥下战斗。
当然,五连也不仅仅光减员,也有其他部队掉队或者摸混的战士“加入”了五连的队伍。各个交通点不可能让战士就这么傻乎乎的留在里面,部队简单停歇之后,根据掉队的人数,管理的同志也会暂时按照掉队人数,把交通点收集到的战士安排进经过的部队里头。
至少在这个阶段的时候,胡修志的思路还是很清楚的。他一面决定在这类前沿移动训练的时候加强训练,一面让低声把命令传达下去:“后面的同志抓住前面同志背包上的背带。”
人民党的背包下方都有个缝上去的布带,胡修志知道这是为了行军的时候让后面的同志抓住而专门设计的。不过胡修志每次到这个把手,联想起的却是部队里头经常做的“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长长的一队人,每个人都抓着前面同志背上的衣服,然后避开充当“老鹰”的同志。为了协调整个队伍跑动的协调性,不少同志经常在游戏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着和小孩子一样的游戏,现在,这种训练对于深夜行军意义重大。不能有效的跟着队伍跑,掉队根本不可能避免。
果然,所有人都拽着前面同志背包上的把手之后,虽然行动速度慢了一点,可是至少没有掉队的问题了。胡修志还没来得及为此庆幸,部队就到了最后的出发阵地上。青岛要塞并不是用一道高耸入云的城墙包围着要塞的核心区域。它是依托地形,用很多碉堡组成的现代化要塞。人民党攻城经验丰富,特别是攻打围子或者城池这样的中国式防御体系。
但是胡修志着并不巍峨的青岛要塞,只感到了一阵寒意。那布局中只要垒了沙袋,随时就能够架起机枪进行防御。先头部队已经攻陷了外围的堡垒,虽然夜色中不清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惨烈战斗。但是胡修志能够闻到浓烈的气味,那是混合着硝烟与血肉的味道。
“喔!”部队里头已经有同志在这味道的刺激下开始忍不住干呕,或者干脆就吐了出来。
胡修志进攻青岛山炮台,这个被德国佬命名为俾斯麦山的山上有德国人的两个要塞炮炮台。北炮台上有2门2cm加农炮,南炮台上则是4门2cm榴弹炮。青岛的天空几乎整晚都被这几门炮的炮弹火光照亮。
“往回走!回到刚才的出发点。”交通员喊道。
虽然这命令很令人意外,但是胡修志也不去质疑,他立刻催促着讶异的同志往刚才来的那个集结点出发。部队刚走了没多远,后面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炮弹炸起来的灰土和沙石雨点一样的拍打着部队的同志们。其间夹杂着受伤的同志的呼痛声。
“不要喊!”胡修志立刻喊道。如果受伤之后就大声呼痛,只会暴漏自己部队的位置。这是强调过很多遍的事情。可是强调归强调,但是真的受伤之后,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喊出声来。“卫生院,赶紧包扎。部队继续前进!”
胡修志觉得心烦意乱,大家跟没头苍蝇一样的整晚上跑来跑去,这已经跑的晕头转向。有了伤员,部队不能把伤员丢在这里,还要检查,运送。这真不如攻打城墙,虽然敌人居高临下,但是他们在明处,工农革命军聚集炮火也好,多路进攻也好。应对方法有的是。
但是能到连长的位置上,胡修志好歹也有着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一面催促部队继续前进,一面亲自过去了受伤同志。幸好离开炮弹的位置够远,所以弹片打在背上没有造成致命伤。胡修志抬头了方才交通点的位置,也不知道德国人的炮怎么就打的那么准,一发炮弹正好命中。如果不是交通员催促的急,自己也催促的急,部队立刻动身,这一炮下来,只怕半个连都能给交代在那里。交通员距离炮弹爆炸的位置太近,肯定没有能够幸免,胡修志按耐着派人回去查的冲动,命令卫生员赶紧给伤员包扎。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的声音更近更大,却不是从后面,而是从部队前面。胡修志再也没有任何心烦意乱的感觉了,他立刻站起身来,向着爆炸的方向跑去。果然,这次的炮击让部队接近的前列伤亡颇大。如果不是部队列成了纵队,前面牺牲同志的身体承受了大量的冲击和弹片,部队伤亡只会更大。
这次距离不到一百米,部队直接就伤亡了两个班的指战员。后面的因为受到冲击,也有各种情况。胡修志命令在最前头的一排立刻留下负责伤员,他接着喊道:“二排、三排、四排,跟着我继续列队前进。”
战士们在这炮火中都有些惊慌失措,被胡修志这么一喊,几乎是下意识的服从了命令。胡修志自己跑到队伍最前面带队,部队越过尸横遍地的炮击现场,绕了一个小弯,向着前一个集结点开始继续前进。
经历了炮击迷路等等的危险,经历了伤亡减员等等的损失,胡修志也不知道自己带着部队跑了多远,剩下三个排的部队在黎明时分终于进入了最后的进攻阵地。天色雾蒙蒙的,部队经历了这一晚,在等待时候随便塞了几口压缩饼干,喝了点水。而胡修志到了更前面的位置,在一片迷雾中,他到了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密集尸体。
这里是工农革命军已经攻下的要塞堡垒,这处堡垒在山脚下,抬头向上,就是敌人的炮台。除了炮弹留下的弹坑之外,战士们的尸体在好几个位置几乎要堆积起来。熏得漆黑的碉堡是最好的招牌。胡修志发现除了能够到的碉堡,德国人居然还在主碉堡侧面很不起眼的位置上设置了几个暗堡,形成了交叉火力。把这个堡垒的火力点与工农革命军战士们的尸体一联系,一切都能得极为明白。
这种碉堡的布置部队也讲过,可是亲眼到之后才知道这是如何可怕的东西。而且敌人炮台上的要塞炮更能对进攻碉堡的部队射击,胡修志完全想不出,同志们是怎么攻克这组堡垒的。
正在不寒而栗中的时候,却见有人跑了过来。这是四团的团长李才山,李才山带了两个警卫员,却没有更多人跟着。一见到胡修志之后,李才山立刻问道:“你是二团五连长对吧。”
“是!”胡修志答道。
“还有多少部队?”
“三个排。”
“立刻带上部队跟我来!”李才山眼睛里面跟要喷出火来一样。
“报告团长,我们没有接到命令。”
李才山上来一把抓住了胡修志的衣襟,“你还等什么命令。我现在命令你马上跟我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