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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诸位社会贤达多数都是读过点书的,可知孔圣人说过,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尚远微笑着对会议室里面的人说道。这是保险团在凤台县的军营会议室,房间结构简单明快。木头支柱,梁木结构,草席为墙。针对安徽的情况,还考虑了风的影响。很多地方都留有通风口。其结果就是通风性与透光性极佳。陈克很喜欢在这种宽敞明亮纯天然制品的房间里面工作。尚远也很喜欢。比起狭小的衙门,这种仅有草席为墙的房间宽敞的不是一点半点。给人一种通达大气的感觉。
水灾之后,灾区的地主们大多数还是按照旧有的习惯,纷纷跑去县城避灾。更有钱些的就跑去了府城。因为这次安徽连下了六十天的雨,道路中断。加上凤台县的地主们多数没什么钱,所以凤台县地主们还没有到更远的地方去。剿灭了张有良之后,尚远就把地主们请到了保险团的军营来开会。
“在下读过几句书,过此话。不知县令大人有何分派。”任启莹姑娘率先问道。
任启莹姑娘是代表任家来开会的,任家的家主最近病倒了,对外宣称是染了风寒。实际上是要表达对女儿一意孤行加入保险团之后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强烈不满。而任启莹对于风言风语毫不在意。既然父亲“病倒”,任启莹甚为长女就责无旁贷的承担起了家族的事物。要知道,任启莹性子很是刚烈,自小,她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若是不听她的话,任启莹可是敢打敢骂的。姐姐出了面,父亲“告病”,任家现在是唯任启莹马首是瞻。
但是任启莹知道父亲的心思,如果自己加入了保险团之后,自己的父亲再掺和进来,那肯定会后患无穷。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面,即便是以后保险团坏了事,任启莹只要出来顶缸,大不了杀个头给个交待,任家至少不会被太大为难。但是现在这个时节,保险团在凤台县气焰弥天,加上大水灾,如果不能紧抱住这棵大树。任家就会失去现在,连现在都没有,就更别提将来了。
所以为了撇清关系,任启莹根本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外面都说任启莹“胡作非为”气病了父亲的。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要百般辩解,而任启莹放任这等流言。而且做起事情来更是“肆无忌惮”。例如,这次尚远县令召集县城的地主们开会,任启莹身为女子,就堂而皇之的参加。这引发了同列地主们的不快,他们过来的视线里面饱含了厌恶与气恼。
尚远笑道:“任姑娘确实够豪气。本官到了凤台也有快半年了,就本官所知,凤台县的义仓根本没有粮食。各处宗族更是没钱没粮。这次水灾,远不是以往可比。若是这么下去,精壮尚且无能为力,老弱自然更是命在旦夕。眼着就是一场人间惨剧。本官读过点书,到记载灾年拆骨而炊,易子而食。光这文字,本官就被吓得肝胆俱裂,本官既然身为这丰台县令,若是咱们凤台县真的出了这等事,本官可是万死难赎啊。”
堂堂大义往外一摆,地主们都知道尚远县令这是要开条件了。众人的目光在尚远和旁边的陈克身上来回游动。尚远的意思应该就是陈克的意思。
本地地主们都知道,尚远县令与保险团关系极深,他们不止一次的见到,尚远县令遇到保险团的首领陈克,从来都是主动上前行礼的。虽然不知道陈克是何方神圣,但是官场的规矩是,民给官行礼,尚远县令面对地主的时候虽然不会刻意摆谱,但是这官威从来很足。这让地主们知道,陈克不是他们这些地主能惹得起的。当然,必须说明的是,这天灾期间,掌握了近千之众的保险团也绝不是地主们可以得罪的势力。
“县里面呢已经把灾民移去了岳张集那边居住,这件事情想来大家都知道吧?”尚远问。
这件事情大家当然都知道。这些地主们在此之前所以能够容忍保险团的存在,而没有冒死跑去府城,或者江苏那边,一方面是故土难离,一方面是道路中断,淫雨60余日,山洪暴发,淮、泗、沙、汝、淝等河同时并涨,平地水深数尺,上下千余里,尽成泽国。保险团为了救周边百姓,征集了所有船只。没船地主们也跑不了。更重要的是,凤台县的治安,灾后反倒比灾前强出去不少。
自从闹水灾开始,保险团就把灾民和流民统统给管了起来。建了一个叫什么“百姓之家”的地方。集中营提供食宿,灾民们自然就跟去了“人民之家”。保险团把这些人都给安置起来之后,又强力出击,把县里面那些地痞流氓们给轻扫一空,这些人都被抓起来强制劳动。虽然是灾年,但是这凤台县的秩序反倒好了很多。地主们最怕的就是灾民起来闹事,地主家才有几个人啊,灾年当中百姓不闹事也是死,闹事反倒可能死的晚点。成千上万的百姓闹起来,地主们根本抵挡不住。既然有人肯出面来管理这些事情,地主们反倒觉得开心。
当然,保险团就靠了这个“百姓之家”,大肆征募人力,络爪牙。若是以往,提供如此的物资,自然是耗费巨大。普通势力根本承担不了,他们只有向地主们借钱借粮。而地主们也正好可以趁机和这些势力达成各种妥协。没想到保险团完全不这么做,自从建成了“人民之家”后,保险团对于地主们主动的示好全然不顾。他们一方面隔绝“百姓之家”内外的联系,另一方面靠自己的力量来提供集中营的衣食钱粮。从不向地主们索要一点财物。县令尚远同样没有趁着天灾勒索地主。
对这样的异常情况,地主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既然没有自己遭到损失,在这大灾之年就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了。至少在座的大部分地主们是如此想的。除了任启莹态度明确的要求加入保险团之外,其他地主们都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了沉默的自保策略。
“尚远大人,您到底有何吩咐呢?”说话的是张平贵地主。他虽然知道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但是张平贵和张有良还是本家,属于三四竿子绝对能打着的亲戚。得知张有良的覆灭之后他就很是惶恐不安了。张有良手下的武装力量在凤台县也算是有名的,结果保险团的这些年轻人说翻脸就翻脸,半天就解决了张有良。张家的人再也没有音讯。如果保险团再出手,和张有良有关系的人自然是受当其冲。为了避免这种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张平贵地主就必须据理力争。
在保险团开始大量转移灾民去岳张集的时候,地主们还没有得到张有良覆灭的消息。对于灾民的转移,地主们私下里面是额手称庆的。保险团把那些人给管的很严,地主们也不知道“百姓之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往常的经验,灾年距离灾民越远,就越安全。保险团把灾民都移到了别的地方去,县城的地主们自然是安全多了。
而没几天,张有良覆灭的消息就传到了县城,地主们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地主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张有良吆喝着要对保险团出手的事情。他们私下里面还猜度过,两边若是真的打起来,谁能赢。没想到保险团的那群年轻人说出手就出手,竟然抢险灭了张有良。张有良的覆灭尚且如此轻松,若是保险团对其他地主出手,谁能顶得住?
没等他们来得及串联,保险团的部队就带了县令尚远的口信上了门。说是要大家开一次会。那些以前的穷人现在可远没有以前那么客气,通报之后,不管地主们愿意不愿意,立刻就强行带人。众人在保险团的兵营里面聚集在一起。这明显就是“鸿门宴”。
虽然尚远明显和保险团穿一条裤子,但是好歹尚远也是官员,总得讲点道理吧。所以张平贵赶紧回话,生怕自己沉默不语,尚远觉得和地主们说不通道里,放手不管。若是陈克出来说话,他开出的价码绝对要比尚远高得多。
“县里面决定把灾民都给移到岳张集去,已经开始抢种抢收。灾民们要种地,岳张集那地方的土地不够,为了养活这几万人,本官觉得还得向大家再借点地才成。”尚远很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