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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妥?玉田,我看这个不妥的是你吧?”蔡齐对他这种满不在乎的神态大为不悦。
“请大人指教。”梁丰收起随意,虚心问道。
蔡齐摇摇头:“国子监是培养朝廷人才之地,你这么纵容他们,什么自选班长,自拟章程,任由这些学子胡来,那还成什么话?”梁丰听了笑着说:“大人言过了吧?这怎么是胡来呢,他们自己管理,不也是好好的么。据我所知,国子监原先也好生鼎盛过,把着朝廷这么好的眷顾,这么多博学鸿儒,重臣才士都来讲授。就算不是人人都适合做官,但也应该大部分都有些出息吧?可是恕下官眼拙,真没瞧见满朝文武有几个是从国子监出去的,而且,这帮小子也的确不好收拾。我才来第二天,他们不就把判院大人气病了吗?后来我用这个法子,叫他们自己管理,效果反倒好了许多。不但再无缺勤迟到。连纪律也严明起来。知事。这不算胡来的。”
“你说这个不对,典籍律例,皆出于朝。他们在这里求学,就要守朝廷的规矩。而且是必须的,这才是他们将来出仕做官第一步。你这么一来,他们今后只知率性施为,对朝廷生了轻慢之心,那还不翻天了去?而且。我看着两个班长也极不正派,刘从广其蠢无比,只知显摆威风。还有这个薛蟠,端的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小年纪,心计却极深沉,玉田,你切莫走了眼,到时候收拾不下来。”
蔡齐有些急了,但还是保持三分刻制。诚恳劝诫梁丰。梁丰却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摇头说道:“知事此言,下官不敢苟同。他们既然是公推的,那最起码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比较认可。而且,心计深沉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料事稠密一些,免得头脑发热做出蠢事。薛蟠这样的,我看是个人才!”
“人才?”蔡齐惊讶地长大嘴巴:“你看他这账簿,笔笔清楚,却有进无出,若非别有意图,为何要搞这个罚银制度?这些钱又去了哪里,你居然毫不过问。这岂非助长他们贪墨?”他是御史,管的就是纠察挑刺,现在已经很气愤了,要不是面对梁丰,估计要拍桌子吼人。强行忍住,但那架势也够吓人的,红着个脸瞪着眼珠子质问梁丰。
梁丰怕这位先生血压升高,赶紧递过一碗茶去帮助他消火。蔡齐不知不觉接在手里,但眼神没离开梁丰。梁丰笑道:“几个学生,摸索一下纪律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管得太严的好。国子监现在名声不好,外面都说是国家拿钱养着一群只吃不拉的蠹虫,浪费银钱。我看啊,管他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他们听话,认真念书,品行上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进步了。教书育人,下官觉得要一步步来,要求太高,他们做不到,太过绝望灰心,反而肆意妄为。还不如等他们一点点地进步稳妥。下官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们这些学子,大部分都会变成能力强,自我约束也强的人才!”
这是梁丰很罕见地说大白话和大实话,就是想让蔡齐理解自己的道理。蔡齐毕竟僵化古板,听完之后,大大不以为然:“玉田,咱们各自没法说服对方,这样吧,你给我个保证,他们自己管理,绝不会出乱子,我就依你。”
“知事说笑话呢吧,我能保证什么?看看效果而已,我是觉得,既然以往用朝廷老办法却没法教好他们,用用新的试试有何不妥?不行再改啊。”
蔡齐冷笑道:“可见你也不自信嘛,谁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这一套,恕我直言,若是用在你自家儿子身上,成龙成蛇倒也罢了。也没人来拦着你。可他们都是朝臣之子,国之未来,岂能容你如此试来试去的?玉田,别人家的孩子,你就如此不心痛?”
梁丰听完,呵呵一声长笑而起,目光迎着蔡齐,也冷笑道:“那好啊,不如蔡知事就给下官一个保证如何?保证用你的法子去管理他们,也绝不会出问题。那么下官就遵照知事所言而为!”
“你!”蔡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蔡知事,你要说我什么?既然下官的办法不妥,那就请蔡知事拿个主意,教下官一个妥当法子,不行么?”
“我教你什么法子?有历朝历代典章在,有数十年来国子监成法在,还用得着你出什么幺蛾子,试什么新章程?梁玉田,莫把我好言当成驴肝肺,你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就算出了事,旁人也说不得你长短。可就是不要一意孤行,恣意妄为,多此一举!”蔡齐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拿出监察院副院长的派头来。但不能不说他其实也是几分好心,规规矩矩不出错不就行了,吃饱了撑的干这些做什么?
“多此一举?现今判院老大人还在家养病呢,这个都算多此一举么?”梁丰哂笑道。
“正因为判院大人被他们气病了,你就该明正纲纪,依着国子监条例,严处冒犯判院者,才是你同判大人该做的事。而不是去搞什么班长自荐,率性堂自治!”蔡齐被梁丰讥笑,又替孙奭红了老脸,呵斥梁丰。
“笑话,判院都被气病了,我只是个同判,凭什么我就该明正纲纪?他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做到?蔡大人,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比孙判院能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