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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禵美美的在萨林提供的客房里睡了一觉,这是他近二十天里唯一一次睡得踏实的,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睡得正酣的时候,有关一名阿哥带着康熙遗诏来到大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饶是城内士绅们已经备下了后手,此时也不禁紧张起来,生怕绿营兵们在大清皇权的积威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巡抚衙门筹措车马、粮食的委员来来往往以外,就是各地的旗官络绎不绝的汇聚大同,甚至就连在雁门关前线督战的满八旗总兵栋佳以下十几名旗籍武官也从最前线赶了回来,这才使得那些患得患失之辈相信满人是准备逃了。
在大同全城士绅们的想法中,旗人自己逃走是最好的,大家不起冲突,不伤和气,日后再见面也不难,毕竟谁也不知道如今满人能不能像他们祖宗一样卷土重来。
清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十三日,夏军前锋抵达桑干河以南,距离大同已经只有咫尺之遥了。形势如此紧迫,胤禵、觉罗萨林等人的撤退准备就算还没有全部完成,也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当天中午,约四百名八旗官弁将目护送着七十余辆运载粮秣及文官的马车缓缓离开城市中心的巡抚行辕向大同北门行去。
走了,估计再也回不来了,望着这如画的江山,骑在马上的胤禵感慨万千。
胤禵还在感触,一个萎缩在街口的乞丐突然冲着仓皇撤离的满人丢出了手中唯一的破碗。饿肚子的乞丐自然没有力气吧破碗丢得多远,但这一侮辱性的动作,立刻引来了效仿者,那些从门缝、窗缝里偷看满人逃离的汉族百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纷纷打开窗门,将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砂石向满人的车队丢弃,砸得满人们相顾变色。
挨了一块石子的栋佳和几名八旗武官恶狠狠的拔出刀来想冲着投掷杂物的百姓动手,然而胤禵伸手阻止道:“不要节外生枝了,赶快走,一旦耽搁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栋佳无可奈何的命令收刀,这一幕被周围的百姓看在眼里,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满人完了!压在头顶上的大山倒了!热泪盈眶的普通百姓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冲着满人逃离的背影吐着唾沫,城市喧嚣起来了。
“这群该死的民人,十四爷倒是好性子,要是我做主,就杀光了他们。”在守城门的绿营兵近乎漠然的眼神中离开大同的栋佳愤愤的咒骂道。“早知道,老子就带兵回来屠了大同,还是四爷在汉中做得好,这些民人都是养不熟的”
意兴阑珊的胤禵本不想回答,但栋佳这番话却分明是在说自己软弱,还有些年轻气盛的他顿时心火冒起,抡起鞭子就给了栋佳一下:“混账奴才,你什么眼神,没看到那些绿营兵的样子嘛,要真动手起来,你以为这里有多少人能安全走出大同。”
觉罗萨林跟着帮腔道:“十四阿哥说得对,这些日子不少民人在私底下串联,搞不好是准备献了大同,我们要是动起手来,那正好被这些家伙拿来做了功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这点人马,折损不得啊。”
栋佳虽然觉得两人的话有些夸大,但胤禵毕竟是皇子、是主子,他一个下五旗的不好硬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认错。胤禵也知道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少不得栋佳几个保护,因此也没有追究下去,事情到此为止。
只是胤禵想到此为止,但栋佳心里却依旧不满,当然也就是现在大清朝不保夕了,旗人也离心离德,否则就算胤禵把他生生打死,栋佳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少冤枉,还说不定觉得没牵连家族而感谢贝子爷的恩典呢。
走了一会,前面道路出现了分叉,一边是往采掠山东面走,经南洋河、大洋河谷地到万全,然后走张家口出关;另一条是继续北上直接出大同边墙进入察哈尔各旗;再有一条就是往朔平府(右玉)方向走,经杀虎(胡)口往土默特旗去。由于华夏已经降服了土默特旗、厄鲁特各旗,所以西行杀虎口这条路肯定不能选择,剩下的只有北上或东去两条路了。
东去万全、张家口这条路比较近,又在人口比较稠密的地区行动,方便补给;而走察哈尔虽然绕了远路,但可以得到理藩院在察哈尔的各旗总管的帮助;因此属于各有利弊。不过离开大同之前,胤禵、萨林以及栋佳已经商量过了,觉得夏军要攻打北京,没那么快控制张家口,因此觉得冒险走东线,以抢在夏军之前逃入草原。
既然一早就拿定了主意,众人也没有再多考虑,当即便向东路折去。然而行了半刻钟不到,两骑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马上的骑士还在大喊一些听不太清楚的话,当下就让一众人提高了警戒,几个拿着鸟铳和弓箭的还把武器对准了对方。
渐渐的,后面的骑士追近了,胤禵凝神向来者脸上望去,突然发出一声惊喜交加的呼声:“别动,都放下武器,那,那是八哥,八阿哥。”
听说追来的人是八贤王,几个认得胤禩的满洲文武或从马上直起了身子或从骡马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个张大了眼睛向后面瞧去。很快除了几个近视的,大部分人都认出了胤禩,顿时激动起来,若非胤禵就在边上,差不多要冲过去围住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