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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来得如此猛烈,直到我的腹部被贯穿,钉在机舱壁上时,才意识到发起攻击的竟然是一直被我用关节技禁锢的“最终兵器13号”。她和其他“最终兵器”一样,最初是没有武器的,那身充满胶质感的紧身服也根本不像是可以隐藏武器的样子,从最初交战开始,直到刚才,这四名“最终兵器”都是依靠身体的力量和我进行近身战。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符合其外观的人形结构,所以才有了被我用关节技缠死的一幕。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检测她们的数据时,所得到的数据都是乱码和问号,完全不可用来证明,她们是“人”。既然不是“人”,那么,做出“人”所不能做的动作自然也是可能的。也许,是之前的战斗中,所体现出来的严禁的人体结构表面让我在激烈的战斗中忽视了这一点吧。但是,也有可能,她们之前的存在性,的确严格准守着人体结构标准,只是,当艾鲁卡使用江之力引动了我体内的江之力后,这些“最终兵器”的状态也同步产生了某些变化,直到那一刻才真正变成“非人”。
两种可能性的同步作用,在我摆脱艾鲁卡的牵制时,至今为止,最终兵器针对我这个高川的最有效杀伤终于出现了。尽管我并没有放弃挣扎,但是,我也下意识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宛如紧贴着鼻尖,让一直高速运转的脑硬体也产生的那么一丝停顿。在高速的对战中,哪怕是一时片刻的禁锢,也会让局面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将要被绝杀了!
刺穿我腹部的硬物是一根长枪,而这根长枪是从“最终兵器十三号”的手肘处伸展出来的,她那人形的手臂,在这一刻变成了致命的武器。从被撕裂的紧身战斗服处可以看到,那里的肌肤颜色和根本不是血肉,而是如同某种金属的银灰色,让我想起自己义体所使用的构造体材质。尽管颜色不同,但是那种光泽和质感,却极为相似,而且,在我的认知中,目前也只有构造体材质能够如此有效的破坏另一种构造体材质。
“最终兵器十三号”裸露在衣装外的肌肤,大部分仍旧呈现血肉的形态。但是,从之前的碰撞中,本就已经明白,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血肉,而是如我的义体伪装一般,仅仅是掩饰其真正质地的伪装而已。脑硬体的运转。也本该可以将所有这些刻意点记录下来,并针对性做出布置、提醒并引导义体的防备,然而,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该出现疏漏的脑硬体,最终还是出现了出乎意料的疏漏,就像是一台一直运转良好的机器。核心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问题,而又无法检测到这种问题的预兆,直到这些问题被引爆,将整台机器陷入将被破坏的境地。
我突然觉得,如果原生大脑没有退入二线的话,或许是可以早点察觉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被贯穿腹部钉在机舱壁上。一时半刻无法挣脱,而另外三名“最终兵器”已经呈现和“最终兵器十三号”同样的异化——她们的手臂抬起,在眨眼之间就异化成银灰色的长枪,朝激射而来,速度甚至超过了子弹的射速。虽然,长枪突刺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呈现得一清二楚。若在平时,绝对不可能被击中,但是,就是这对我而言相当富有余地的一眨眼工夫。我已经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
坚硬的义体,让我在被贯穿腹部后,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撕裂,从被钉死的状态中逃脱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它三根银灰色长枪先后贯穿自己的肩膀和咽喉。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裁决了一般,成为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异端,唯一的挣扎,换来的只是脑袋没有被立刻爆掉。我感受到死亡气息的沉重,但是,我其实并不知道,已经义体化的自己,如何才会在义体损伤没有到达极限前物理死亡,普通人的大多数致命伤对我而言都是无效的,被贯穿喉咙和心脏,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一直严防死守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也许,只要脑硬体不被破坏,我就能够一直活下去吧。过去,这种相对不死性是我最大的底牌之一,如今却也没有了意义,将我钉在机舱壁上的这些“最终兵器”,是针对高川的行刑者。我实在无法期待她们不知道如何破解这种半吊子的不死性。
在躲开了致命的一枪后,“最终兵器”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在这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我和她们对视着,有一种时间被拉长了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想从她们那混沌幽深的眼眸中得到什么,即便若是没有奇迹,下一刻我就会被她们杀死,但我的心情却十分平静,完全没有对她们的憎恨和别样的情绪。我似乎得到了一种名为“死亡前的安宁”的东西,但是,我还是凝视着她们,似乎真的想要从这个凝视中得到什么,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我什么也没有想,脑硬体分析的结果,全是一条条是死路,视网膜屏幕不断弹出危机警告,但这些警告更像是死刑的判决,而非是一种尽力生还的提醒。
最后,在距离我最近的“最终兵器十三号”抬起另一只手,即将弹射出长枪前,我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视网膜屏幕的角落里。那个待确定的“高川资讯整合窗口”一如既往静静地,毫不显眼地停顿在那里,无法取消,也不会故意弹到视野注意力最集中的范围。
就到这里为止了吗?我想,是就此死去,让新的高川延续我的职责,还是主动确定,看看融合高川资讯后会发生什么奇迹呢?但是,无论哪一种的结果,应该都意味着“我”的消亡吧?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犹豫不决,还在期盼什么呢?说的也是,我回顾着自己一生,那真是太短暂了。前后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如果在这里死掉,也许就是所有的高川中生命最短暂的一个吧?所以,犹豫着,期待着发生什么奇迹,让自己可以活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近江、咲夜、八景、我这个高川尚未真正见到的玛索、白井、森野……我所认识的人。被自己杀死的,尚幸存着的,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是如此栩栩如生。
现在就是跟耳语者的大家诀别的时候了吗?尽管已经明白了自己,也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但是。还需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还想和她们一起生活更多的时间,想要……
太多想要的东西,多到甚至让我自己都不明白,到底还想要什么了。但是,只要能够活下去,在这个末日幻境步入终末前。都会得到吧。而自己一生,只有坚持到那个时候,完成了自己为之诞生的使命后,才是完美的吧,我一直都坚信,到了那时自己将会毫不犹豫地和这个世界的他们一起死去。说是殉葬也罢,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绝对不会留恋。
所以,现在就死掉的话,真是不甘心啊。
我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喉咙已经被破坏了。
左眼剧烈地抽搐着,无法被屏蔽的痛苦宛如深入灵魂。在这将被绝地射杀的一瞬间,我无比地,想要喊出那个名字。如果。有什么奇迹可以诞生的话,只要呼唤就有可能得到回应的话,那就只有那个名字了——但是,那是我即便死亡。也不想呼唤那个名字,那是我拒绝托付希望的存在,我所有的行动,都建立于无法信任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之上,只是区区的死亡,就要将奇迹寄托在这声呼唤上,那么,自己之前的行动,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和艾鲁卡,又有什么区别呢?对我而言,这并不仅仅是利用而已,而是背叛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我毫不怀疑,它,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但是,期待这种力量的我就根本没有诞生的必要。能够信任它的,能够爱它的,有少年高川就足够了——在这一刻,我的内心,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它真的可以回应高川的期盼,我希望,它能将这些回应全都集中在一者身上,如果,这样能让这种回应的几率提高的话,如果,少年高川幻象的计划,拥有可以实现的几率的话,那么,就让他们成为彼此的唯一吧。
我很遗憾。
我很不甘心。
但是,一声呼唤,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我的迟疑,是因为我害怕会被这声呼唤夺走什么,破坏什么。
我早已经看到自己的极限,而现在,这个极限毫无保留地,血淋淋地浮现于自己眼前。
那么,就这样结束吧。
我闭上眼睛——
然而,视野却突然清明起来。银灰色的枪尖电射而来,就如同在眼前绽放的星芒。而观测着这一切的,竟然是之前一直抽搐不停,以至于陷入盲目的左眼。它在这一刻,停止了抽搐。它在这一刻,让我看到了,突然站在所有“最终兵器”身后的那个人影。
深红色的大衣无风自动,伫立在那端,仿佛陷入永恒沉思和缅怀的少年,微微朝抬起了目光。这一刻,我们似乎穿越时空,看到了并非幻影的彼此。我的心情,他的心情,我的思维,他的思维,我的意志,他的意志,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交错,产生了共鸣,就如同永不相碰的螺旋,在无止尽的虚空中旋转攀升。
“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