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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泌见到苗晋卿的时候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一开始对苗晋卿也不是很在意,但在苗晋卿接管防务以后,一日间斩杀十名推诿拖延公事的官吏以后,就在也不敢在这位苗抚君面前喘一声大气了。
今日来见苗晋卿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的儿子混在夜袭的队伍里,出去以后就没能回来。连与之同袍的将士们都说不清楚,其子因何没能返回场城内。
这个消息倒让苗晋卿颇为意外,他本对这个耽误公事的节度副使没有半点好感,现在听说他的儿子凶多吉少,也不由得暗暗咋舌。
没能跟着夜袭的队伍返回城内,这意味着什么,不用赘言,但苗晋卿现在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劝慰周泌几句。除此之外,难不成还得再派人出去,原路搜寻不成?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无论丢在外面的人是谁,他都不可能这么做。
但是,周泌却不明白,换句话说,就算他明白,也定然要为了亲生儿子有所行动。
苗晋卿也相信。这样一个以私害公的人, 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苗抚君,犬子到现在生死不知,下吏,下吏实在心忧欲死啊,还望抚君能够,能够体察下情。”
至此,苗晋卿有些难以拉下脸,毕竟人家是丢了儿子,便只得好言安慰道:
“周节度不必过度担心,想来,想来世侄定会,定会安然无恙!”
这话说的十分苍白,但苗晋卿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如此说,总不能再派人出去吧,为了一个人而损失更多的人。大食人的储木场被烧了,一定气急败坏,现在派人出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可这等话岂能敷衍了周泌?周泌忽的大声哭泣起来。
“抚君如果不能派人出去,就,就请首肯,让下吏,让下吏亲自出去,去寻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说话间,居然哭的好似断了气一般。
苗晋卿心下一阵腻味,周泌这番作态里,有多少真心,多少是在演戏,实在令人不愿意多做揣度。
但是,至少有一点,苗晋卿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绝对不可能放周泌出去。周泌就算再令人厌烦,他也还是大唐的节度副使,就这么放了出去,不等于将其拱手让与大食人马?
而且,以苗晋卿的揣度,周泌根本也不敢出去,他的族人子弟聚在长安,难道就此要与之分离?
想到这些,苗晋卿又有些糊涂了,既然他有这么多的牵绊在身,现在倒自己这里来说这些话,做这些态度,究竟目的为何呢?
苗晋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够累的了,手底下的人还不给自己省心,丢了儿子也得着他讨价还价。
显然,周泌是知道,丢了的儿子再也回不来,抑或是说回来的希望渺茫,便想让苗晋卿用一些东西作为对他的补偿。
究竟补偿什么呢?答案呼之欲出。
苗晋卿在抵达张掖之初,曾经向朝廷上本狠狠的参劾了周泌,参他尸位素餐,坐视敦煌的陷落而置之不理。
而朝廷的调令是在苗晋卿上本参劾之前,所以,当时的朝廷还不清楚周泌的具体行为,现在既然知道了,回去怕也是会受到严厉的追责。
想明白这些以后,苗晋卿对周泌的厌恶越发浓厚了。居然连亲生儿子都能用来作为交换条件,这样的人就算死一百次也绝对活该。
“城内人手确实紧张,如果周节度的确有心出城,苗某自然不必拦着。”
说到此处,苗晋卿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如果还有什么困难或是具体的要求,请不要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说话的语气很诚恳,却将周泌噎得够呛。
他哪里想得到,一向为人刚正的苗抚君居然也能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风凉话。
“没,没甚困难,下吏,惟愿,惟愿犬子能够无恙而已……”
说话间,又哭的泪眼连连。
最终,苗晋卿还是将周泌打发走了,周泌也绝口不再提出城的事,他当然不敢出去,在城里,他至少还是河西的节度副使,一旦出去,落在大食人手里,就绝对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尊严和脸面可言呢?
但是,苗晋卿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直到良久之后,才有一个想法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此寮会不会通贼?
随即,苗晋卿又在思忖着,通贼对于周泌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像周泌这种人,都是无所谓忠心和奸邪的,无非是以利益为第一原则,说话做事,只看有没有足够的利益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