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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严同一字字一句句的说下去,严庄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盯着这个家奴内心只觉得荒唐至极。自己的家奴居然成了神武军劝降的工具,这是何其的可笑又可悲啊。
如果在往常,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斩下严同的头颅,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又十分清楚,严同杀不得。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厮就是自己与神武军之间沟通的纽带,怎么可能轻易的杀掉呢?
“严同,老夫问你,以现在的局面,如何决断才能稳稳得立于不败之地?”
而严同又岂能听不出来,严庄的话里充满了险境,这本是一句平白无奇的问话,却万万回答不得,否则立时就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只见他猛的跪了下来,膝行向前,直至严庄的脚下,这才抱着其小腿痛哭流涕。
“家主啊,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主了,这九死一生让人不胜唏嘘啊,今日既见家主,死而无憾……”
说着话,严同便以头抢地,做欲死状。严庄则赶紧一把扶住了声泪俱下,几欲求死的严同。
“这是作甚,这是作甚?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休要再提死字!”
不管严同的真心如何,至少表面上做出的态度让严庄还是颇为满意的。主仆二人沉默了一阵,严庄终于率先打破沉默。
“你说说,羁留在神武军的这段时日里,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严庄其实是想通过严同之口了解神武军的内部运作情况,尽管心里清楚神武军一定不会让他得到想知道的内容,但还是存着一定的侥幸。既然他们肯放严同回来,无非是存着两种可能,一是严同已经背叛了自己,二是以释放严同作为劝降的诚意。
不过,令他意外的却是严同的回答。
严同沉思了一阵,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
“幸运!如果总结起来,对神武军而言,就是这两个字!”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严庄大为惊奇,可又是心情更加的沮丧。因为这幸运二字的背后还有一个隐藏在其后的说法,那就是天意。按照常人的认知而言,拥有天意庇护的人往往更加的幸运。如果严同将神武军的诸多胜利用幸运作为注释,其中就一定有着可以说得通的道理。
正是怀揣着这种心情,严庄将秦晋的亲笔手书展开,上上下下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良久之后才抬头问道:
“你只说,老夫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
夜色虽深,秦晋却毫无睡意,杨行本、秦琰等人与之一同坐在帐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能够坐在这个不大的军帐里,都是神武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所议论的话题,也是秦晋前所未有的重视的。
“严庄这老贼狡猾如狐,未必肯轻易就范,如果连他都能乖乖的投降,攻下洛阳城还有什么阻碍呢?”
杨行本的声音低而沉稳,似乎对此次的劝降并不乐观。然而,他的话音尚未落地,清虚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就像是刚刚吃了把砂子一样,刺耳难当。
“将军此言差矣,现在的问题关键已经不是严庄能否轻易就否,关键在于严庄和那万余曳落河成了咱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先拔除了,又怎么能安安稳稳的攻城呢?万一这老儿狗急跳墙,要和咱们拼个鱼死网破呢?这个风险是咱们绝对冒不得的……”
闻言,杨行本瞪了清虚子一眼,这邋遢道士平日里说话尽是些云山雾罩不着调的东西,今日竟难得的一本正经,让人无从辩驳。
他不得不承认,清虚子的分析是极有道理的,不解决了严庄和曳落河,神武军就不能冒险对洛阳发起决战。而如果想解决严庄这个大麻烦,劝降无疑就成了最佳的手段。
却听清虚子的分析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侃侃而谈。
“现如今,咱们是期待中带着忐忑,以贫道揣测,严庄那厮则应是忐忑中带着矛盾。”
秦晋的眉毛挑了挑,只符合一样的问道:
“何以如此呢?”
清虚子干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得意的回看向秦晋。
“这还用说,严庄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在他的眼里,如何保障自身的利益,才是所有问题的重中之重。原本在昨夜一战之前贫道也是不敢肯定的,现在却是敢拍着胸脯保证,那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贪生怕死之徒!否则又何至于见死不救?”
秦晋点了点头,清虚子的分析没有错。假如昨夜严庄能配合尹子琦行动,尹子琦的人马也未必会如此之快的崩溃。但说到底,也难以从根本上改变战局的结果。因为在策划那一战之初,他就把回纥部两万精锐放在了曳落河大营的周边用作监视,一旦严庄有所动作,便可尽起阻止。
不过,让磨延啜罗兴奋了许久的大战并未如愿出现,反而还在大雨中看了一夜的热闹。
这次军事会议,磨延啜罗也在其列。经过了多次的磨合与考验,秦晋基本上已经接纳了磨延啜罗和药葛毗伽叔侄。
只是听说药葛毗伽这几日染病,有卧床不起的趋势。秦晋可不希望药葛毗伽在这个时候倒下,因为他还指望着这叔侄二人日后成为草原上钳制怀仁可汗的重要力量。磨延啜罗虽然年富力强,可最大的毛病在于勇多而谋少,许多决定都是凭着一己好恶与情绪使然。药葛毗伽的存在正好弥补了这个缺点,就像向导一样,时时将几乎走上歧路的磨延啜罗指引上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