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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礼被气的须发皆张,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在天子身边得宠多年,举凡官员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像今日这般拐弯抹角的羞辱却还是头一遭。一时之间处境判若云泥,便很难接受这种心理上的落差。
“都别动,按照演武的规定,你们现在都是神武军的俘虏,等到演武结束,自然便会放你们走。”说着,卢杞特地顿了一顿,目光扫视全场,陡而厉声说道:“如果谁敢擅动,莫怪卢某辣手无情!”
刚刚还一副和善口吻,脸上也挂着善意的笑容,孰料瞬息之间卢杞便彻底翻脸。
几个不长眼的倒霉蛋正好撞了上来。
“这厮好生无理,难道不知道面前的是龙武大将军吗?”
“这几个家伙违犯军令,捆了!”
神武军向来注重令行禁止,卢杞话音未落,便当即有十数名禁军冲了上去,将那几个不服气的倒霉蛋按翻在地,用拇指粗细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混账,我乃世袭云骑尉……呜呜……呜……”
一名被捆了的倒霉蛋不服气还想理论,神武军士卒却手快的很,不知从何处弄出了一片破布,团了两团就塞入那人口中。
“还有谁?站出来!”
卢杞又冷眼扫向了瘫软在地上如一摊烂泥的龙武军新军。但见他目光所及之处,龙武军众人无不退却低头,哪里还敢再与这不讲理的小霸王牵扯。
可怜陈玄礼堂堂龙武大将军竟在个乳臭未乾的后生晚辈面前丢尽了颜面。
“二郎,放了他们吧,有我在他们断不会再违背军令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选手握兵马大权的大将军,面临如此情境,也忍不住说起了软话。
卢杞本不想如此咄咄逼人,但杨国忠与陈玄礼狼狈为奸,共同挤兑神武军与中郎将,这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了。如果换做是裴敬在此,他定然以礼相待,可卢杞不同,这是个恩怨分明又睚眦必报的人。
再加上他本就出身世家大族,对权贵并无寒门出身的官员那般敬畏与巴结。陈玄礼的所作所为触犯了神武军的利益,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呢?
如果这真是两军交锋,面对被俘的敌军主将,只怕还会比这更过分十倍百倍!
“既然陈大将军求情,下走敢不从命。”说着又抬手一指地上捆成粽子一般的云骑尉,“松绑,把这厮放了吧!”
几名禁军二话不说,又三下五除二将那云骑尉身上的绑绳送了。
那人又见龙武大将军都在这愣头青的面前服了软,哪里还敢继续责难,一低头便躲入了人群之中。
这时,又有神武军士卒将陈玄礼的帅旗扯了下来,送到卢杞面前。
“校尉,帅旗到手,是否向中郎将传讯?”
卢杞抬眼忘了忘一片尘土飞扬的北方,秦晋率领的中军还在与高仙芝的部众一前一后的较力。
只是双方距离甚远,再想以旗语沟通讯息却已经不能。
“暂且不必,看好帅旗与陈大将军,坚持到日落咱们就稳赢了!”
卢杞又望向了西面,裴敬与他最后通讯联络之时,便是往西面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就在卢杞担心袍泽的同时,裴敬也与之一般的幸运,竟也收到了一份大礼。
战场上到处都是乱兵,失去了约束之后,这些人便有如散沙一般,三五一队,**一群,裴敬率领前军便在这纷纷乱军之间穿插自如,间或还逮住几个旅率校尉模样的人询问一下对方的官职姓名。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裴敬居然得到了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消息。
“别,别抓俺,俺知道杨相公在哪,将军去捉杨相公……”
裴敬双目放光,哈哈大笑。
“说,杨国忠在哪?”
“杨相公一早就命人收了帅旗,又换上普通士卒衣甲”被捉之人又伸手指向了西南方数百步开外的一群乱兵,“看那群人,都是杨相公的亲随,杨相公便躲在那里!”
裴敬心中暗笑,想来也是杨国忠因为大军溃散,没脸立时就逃回去,又怕在战场上不安全,才有如此令人耻笑的行径。
“当真?若有半分虚言,军法从事!”
“下走是杨相公麾下的旅率,也此才知道底细,下走绝无半分假话,也绝不敢欺骗将军啊…….”那人顿时就被吓得双膝跪地,一面求饶,一面解释。
裴敬也再懒得和此人纠缠,带着人就风卷残云一般的席卷过去。
对方很显然没想到神武军竟然直冲他们而来,立时就都慌了手脚,打算抵抗却发现手中的木杆早就在逃命的时候丢了,赤手空拳的又如何与对方一战?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神武军千人同声,为这些人指了一条明路,纷纷跪在地上表示投降。
就连裴敬都感到无比震惊,就算杨国忠其人再无能,可唐军也不该如此胆小无能吧?竟然连输死一战的勇气和决心都没有,难道大唐就指望着这些人出关平乱,克复东都?
震惊之余,裴敬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同时也深刻理解了中郎将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的因由。他们亦曾在私下里暗笑秦晋杞人忧天,大唐以立国百年,唐军更是横扫东西南北。就算让安贼逆胡在山东折腾的天翻地覆,只要时日一长,天下兵马都反应过来,朝廷还是能够平定叛乱的。
可现在的情形,却又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这种认知。
试问一支只知道跪在地上求饶的唐军,又怎么能够和那些来自燕辽大山中的胡虏铁骑相抗衡?
彻骨的寒意使他陡然间便打了个冷颤。
“杨国忠何在?只抓首恶,不问胁从!”
这句话立时便使这些软脚鸡像捉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杨相公在这里!”
“他就是杨相公!”
所有人不约而同指向了一个人,一个穿着扑通士卒衣甲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