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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窦瑄真正离开洛阳的时间,比她估计的还要晚上三个多月,永昌二十五年的八月初,窦瑄和二堂姐窦琼、姐夫彭魏以及才七个月大的外甥显哥儿一道,在一众随从的护卫下离开了洛阳城。
小舅舅杨朱鸿终究没有亲自送窦瑄出城,只是从公府里挑了十个身强力壮的护卫送与了窦瑄。大堂姐窦玟拉着窦琼、窦瑄的手哭得双眼都肿了,“……你们俩一离开,我便是个没有娘家人走动的人了……”
窦琼素来冷淡,此时也难得劝起窦玟道:“大姐若是想家人了,可以和姐夫说说,看能不能带着孩子走一趟扶风。谢家若是也和彭家一般势力,不如学我夫君那样,某个外缺外放几年,你自己当家作主,也比在洛阳城里处处受气。”
窦瑄看二姐说话半点也避讳一旁抱着孩子的二姐夫,不由得瞧向二姐夫彭魏。而彭魏察觉到小姨子的打量,再听妻子劝大姨子的话,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来。如此一来,这彭魏倒是让窦瑄高看了一眼,并没有如时下许多的男子一样,妻子娘家一出变故了,就打鸡骂狗的嫌弃不已。
大姐夫谢冀是个小心的人,妻子言语不妥,他忙出声道:“妹夫外放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呢,待过些时日我和父亲说说看也能不能谋个差事外放。”
窦玟也后悔方才的态度不对,便接过丈夫的话头,又和妹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看天色不早了,这才看着妹妹们登车行远。待窦家的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后,她才对着丈夫谢冀抱怨道:“咸阳郡主为了沈妍妍之事,成天里齐郡王府、皇宫里和沈家三头跑,当真是尽心尽力。可是阿瑄离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来送一送。还有齐郡王和陈国公,从前都还以为他们是真的疼爱阿瑄,如今劝是看出来了,都是假的!”
谢冀心里也觉得咸阳郡主三兄妹太过凉薄,只是他们终究是宗室皇亲,皇家人从来都是如此了,外人说再多也是枉然,不过徒生口舌是非罢了。
至于窦瑄,小舅舅没有来送行,她固然有些失望,却也不愿意多想。这几个月里,她已经尽力去化解与小舅舅的隔阂,只是他对她的成见已生,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有用,在小舅舅的眼里,她就是杨珣之死的祸首。可窦瑄心里明白,自己折腾的手段最多让杨珣双目失明后一辈子卧病在床。可是如今任凭自己怎么分说都是无用的,再说了,她其实并曾因为杨珣之死就起了懊丧之心,哪怕事关一条人命。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弃了,不再做无用功。
而咸阳郡主嘛,若非旁人说起,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亲娘呢,来与不来送行,窦瑄当真是半点也不曾放在心上。此时的她,满眼都是走在旅途之中的好奇与喜悦,贪婪地看着秋天中原大地的壮丽之色,将花柳繁华地的洛阳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如今的长安即便并非是本朝的帝都,却也依旧有着它独特的地位,它是关中雄城前朝帝都,一代代天子都对长安极其重视,先帝更是定长安为西京。先帝时,令临洮郡王杨弘基修整长安城,不但将北周时期的皇宫改为台城行宫,更是将内外城全部修整,东西南北各十二坊,其中的繁华不输帝都洛阳,也可说是繁荣至极。
这样的长安城自然吸引着路过的窦瑄,等不得在窦家在长安城的住所安顿下来,她就磨得二姐窦琼的同意,换上了男装带着几个仆从和两个丫鬟就匆匆地出了门。
在卸下帝都的矜贵之后,长安比洛阳城更多了一份市井之气,街道两旁随处可见迎风招展的酒旗,门前跳着异域歌舞的高鼻深目的沽酒女,跳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风尘仆仆操着不同方言的客商,以及珠冠锦袍的纨绔少年……
“快,老兄快些,晚些可就错过了。”一个男子一脸兴奋地对同伴嚷着,头上的幞头都被挤歪了还没察觉。
他的同伴更是夸张,一只鞋子耷拉着被人给踩着了也顾不得去穿鞋了,竟跟着同伴一脸急色地朝前头挤着。
而街上大多的男子,无论老幼都和这两个人差不多,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边往前头挤着边交头接耳着。而路边的商铺和酒楼茶肆里的,也有许多人都探出了头,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