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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就是在这个时候,趁着两人与荆默交谈的时候溜了出去。
他自然不是来走亲访友的,本来嘛,他上次从昆仑山回来以后,着实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在百花谷安心的种花养草不说,天帝还御赐了他一瓶专门上贡的百花酿,以杜衡的法力喝下一杯就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醉了醒,醒了醉,名副其实的醉生梦死。
直到有一天被人从梦里叫醒。
睁眼一看又是天帝身边的卷帘将军,杜衡就知道,自己可能又摊上事儿了。果不其然,天帝又要派他去什么凡间的澜州城下的妖城,找一个叫什么望云台的地方,找到以后再听吩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帝会同他在光白城汇合。
“为什么又是我?”杜衡星君问,当然,他并不敢问天帝,于是便问卷帘将军。
卷帘赶忙掩了自己嘴巴:“我不过是个在旁侍奉的,哪明白帝心。”
杜衡就明白了,他是知道什么,但是不能说。
“望云台……”杜衡默念着,却不再同前阵子一样向路人打听了,非是他怕引人瞩目,而是他来光白城已经有几个月了,几乎所有地方都去过,就是没有一个叫做望云台的地方。
——若实在无法,你割开自己的手腕,若度云台在附近,应该会有感应。
这是天帝最后提起的一句话,杜衡虽然不解其意,但也牢牢记下了。不过他怕疼,又怕自己仙人之血引来妖城中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应付不来,是以迟迟不敢动手。
山圣都来了光白城,还有她身边那只犬妖,杜衡星君不傻,猜是猜不到她的来路,却能本能感知绝非善类,现在她们日日监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了个机会,若再不动手,怕是来不及了。
杜衡脚下起风,飞到了一座精辟无人的荒院之中,他先是掏出了一套篆文符纸,捏起三张扔到空中,食指与中指并拢,贴在唇边闭着眼念念有词。
四下的角落里忽然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吐信的毒蛇,轻微而又迅速的向中央的杜衡星君靠拢。
杜衡给自己壮胆似的,终于念完了符文,大喊一声:“破!”
一声凄厉的女人叫声在他身后炸开来。
杜衡头皮一麻,险些当场吓跪在地上,他心有余悸的想:幸好自己念得快,不然现在就被鬼给吞了。
天帝啊天帝啊,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让自己这么一个微末的小星君来做这件事呢?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风俊,当年他封印楚茨的时候,阵法联动了好几个上古的大阵,设得盘根错节,那些关点就像齿轮一样咬合着转动,有一节恰好就落在杜衡所在的百花谷。杜衡星君飞升之时,职位和任职地点是归有司安排的,百花谷也不是禁区,就“撞大运”似的撞了上去。
四万年了,封印再怎么坚固也已经有所松动了,况且有些阵法已逾十数万年,就更是摇摇欲坠。凡间这些年之所以战祸连绵,魔修、妖修、鬼修层出不穷,与封印的松动有很大的关联。
他这次下凡,首先是为了加固封印,其次才是同姜央在人间游玩。想也知道,那么多疑敏感而又矜功自伐的帝王,若不是地点是澜州城,又怎会因为区区玩心,安心的流放西南边陲之地呢?
万年与封印相伴,杜衡身上多多少少沾了气息,所以风俊才会派他去昆仑山,以图能寻到楚茨是否复生的蛛丝马迹,也因此风俊会派他来光白城,寻找失落了的封印之眼。
大阵已太古老,有些并不是风俊做的,女娲和伏羲就曾经镇过好几只妖兽,阵眼的方位,他们只来得及告诉大致地方,却并未带风俊来过,镇杀妖兽的阵眼在哪里,要自己去找。
杜衡一咬牙一闭眼,拿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狠狠的划了一道,血珠呲呲的冒了出来,杜衡手在腕下一掬,那些鲜血就止在了半空之中,他长舒了一口气,等血流了有小半杯,赶忙呲牙咧嘴的给自己止血。
他这才有心思去看那些鲜血。
光白城结界内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结界外绵延千里,多是幽黑的鬼蜮,一些专门生活在黑暗里的渣滓便生存在那里。光白城在地底,天空是城主以阵法所造,只有太阳东升西落,模拟人间昼夜,根本就没有云,又何来望云台。
得亏杜衡学过一点五五梅花,他这些日子在城里也不是白转悠的,既然此地现在无云,那么过去呢?他画了一张大大的图纸,每天添添补补,竟让他算出了最有可能的方位来。
杜衡的血液以一种极缓的,却能用肉眼察觉的速度连成了一线,然后它脱离了杜衡的手腕,竟然一线天似的直立在地上,跟失控了的罗盘针似的疯狂的打起转来。
杜衡吓得往后一退:“……”
你是疯了么?
那支血柱自顾自的转了两三柱香的时间,忽然就蓬的炸开了一团血雾,隐隐现出一座雕梁画栋的富丽府邸来,那情景只一瞬便消失了。杜衡却眯起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座府邸门前仿佛悬着一块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黑金的三个大字——城主府。离杜衡现在所在之地不远。
光白城现在的城主叫什么来着,杜衡回想,好像是叫做什么云岩?
难不成这望云台中的“云”指的是云姓的城主,而不是指最有可能看到云的地方?这不该啊,那岂不就是说明自己之前算的都是一文不值,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样想来,还真是觉得伤自尊。
既然已经找到阵眼就在城主府,杜衡就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