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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迟极会享受,觉得番薯粥不过瘾,命下人冒着雨补了两只野兔,架在火上烤熟,香味四溢在大殿里,还配了上好的花雕酒。魏卿迟闻了闻,便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往穆桃浅身边凑了凑,撕下肉递给穆桃浅,穆桃浅又挪了挪位置,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老情人在,你便浑身不自在,有野味都不吃,你是不是傻?”魏卿迟边讽刺着穆桃浅,边把烤兔肉塞进嘴里。
“这里可是寺庙,你在庙里吃肉喝酒,不怕遭报应?”穆桃浅闻着肉香味,厌恶地说道髹。
“报应?难不成一个雷劈死我?蠹”
魏卿迟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随即惊雷四起,闪电落地滚成了火球,轰隆隆滚进店里,轰的一声火球消散,却在殿前的地上留下一个大坑和黑色的灰迹。魏卿迟吓坏了,扔了手里的烤兔肉,紧紧地抱着穆桃浅。穆桃浅几经挣扎才挣脱了魏卿迟,方才太过危险,一屋子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万幸的只是虚惊一场,并未伤及人命。
“魏老爷还不收敛些?这便是现世报,下一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听穆桃浅这么说,魏卿迟已经没了吃肉的胃口,把兔肉赏给了下人,却又自斟自饮起来。若不是黄伯劝,怕是一整瓶花雕都要喝进肚子里。他打了个酒嗝,眯着醉眼望着远处的人,却碰了碰穆桃浅,覆在她耳边说起悄悄话来。
“闾邱辕去临安值守,还不忘带着众多女眷,他除去心机,便只剩下道貌岸然了。”
穆桃浅这才发现,闾邱辕身边的女人,除了关水月个个娇艳,想必这便是魏忠贤补偿闾邱辕的美人吧?她心下又寒凉了几分。魏卿迟打了个哈欠,“快睡吧快睡吧,明儿一早便走,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也心头不悦,浑身不自在。”
下人支起了围布,魏卿迟躲在围布里,顷刻便鼾声四起。除去匹扑的柴火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穆桃浅望着已沉沉睡去的黄伯和魏卿迟,却久久无法入睡。围布外,偶尔还能听到闾邱辕和关水月的窃窃私语,絮絮地浮在耳边,听得不够清晰。
穆桃浅慢慢有了困意,眼前跳动的火苗也越见模糊。这么一屋子的人,都歪歪倒倒地睡在一起,就算是有贫富贵贱之分,但涉及温饱冷暖,却又都一样了。她睡在厚实的棉被上,翻了个身,惺忪的睡眼中,她隐约看见围布上斑驳的影子,轻轻摇摆着,好似树影。
穆桃浅忽的睁开眼帘,这里是大殿,哪里来的树影?!她翻身坐起,拔出软剑,一剑披在围布上,只听噗的一声血花飞溅,伴随着一声惨叫。透过围布上那个巨大的洞,穆桃浅瞧见了外面的黑衣人。
“有刺客!”
她大喊一声,惊醒梦中人,一时兵刃出鞘,寒光乍现。魏卿迟倏地睁开眼睛,听到刺客两个字,眼珠子早已瞪得溜圆。他慌乱地趴到穆桃浅身旁,抱着她的腿惊呼着,“刺客在哪儿?!刺客在哪儿?!阿桃救我!”
穆桃浅把魏卿迟一脚踹开,口中匆匆嘱咐,“待着别动,照看好黄伯。”
话音未落,刺客便涌了上来,穆桃浅交手未超过五个回合,便浑身虚软难以招架,在看看自己人,清醒的只有一半,闾邱辕那边也不够好,只有两成的人能够应战。糟糕,他们一定中了迷香,穆桃浅一面迎敌,一面扫视着四周,打斗间踢翻了番薯粥,粥倾倒在火苗上,呲呲的声响过后,大殿里一片昏暗。
“把火盆浇灭!”
闾邱辕听闻,忙一脚踢翻了装番薯粥的盆,大殿里彻底陷入了黑暗。穆桃浅摸黑挥舞着手中的剑,只觉得热血喷在了面颊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迷、药开始发挥作用,穆桃浅咬着牙关才能握住剑柄,双手早已打着哆嗦。比现实更恐惧的,是穆桃浅的内心。
这些黑衣人的招式与她如出一辙,没错,他们一定是玄派后人。可……可是玄派早就绝了!他们都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当年除了他们,还有活下来的门徒?
凭借一己之力,已然无法应对这些狂徒。虽然区区十几人,但他们功力并不比穆桃浅的差。在杀掉面前的挡路者之后,穆桃浅、闾邱辕和关水月终于聚在了一起。
“是玄派的人。”
闾邱辕神色凝重地说着,灰白的衣衫上也是点点血迹。
“玄派是什么派?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关水月一头雾水,说话间,长鞭挥起,便把个黑衣人甩到了一丈外。
闾邱辕从身上掏出三枚药丸摊在手心,“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三人各自吞了药丸,闭气间,便觉体内穴位唤醒重新打开,瞬时气息恢复如常。三人协作,果然功力倍增。刺客一波又一波的扑过来,他们的招式太过狠辣,每一招都切中要害,想要置人于死地。
魏卿迟捂着黄伯的眼睛,不知是黄伯在发抖,还是自己。血雨腥风他不是没见过,可自从当了魏家子,便一路平顺,远近无忧。不过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遇见黑衣人,十分蹊跷。寻思间,便见两三个刺客纵身一跃向他扑来。
魏卿迟慌乱中把身下的草席扔向刺客,硕大的草席像虚软的棉花,被刺客一刀劈成了两半。
“老爷快走!”
黄伯推了一把魏卿迟,魏卿迟踉跄着一头撞在了墙上。待他回转头,那长刀已入了黄伯的胸膛。
“黄伯!”魏卿迟吓傻了,撕心裂肺地喊着。
穆桃浅倏地心跳骤停,她在昏暗之中,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人倒在地上,却看得不够真切。脑中轰隆隆地炸开了,热血在体内冲撞,便无心恋战。
她的武功也出自玄派,心狠手辣一招弊病的招式不比刺客少。虽然艰难,她还是努力地向魏卿迟身边靠拢。
魏卿迟紧紧地抱着黄伯,热血从身体里缓缓涌出,热乎乎地黏在他的手上,大殿里太过阴暗,看不清黄伯的脸颊,魏卿迟只觉得他浑身虚软,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便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伤了黄伯的黑衣人并未就此善罢甘休,又向魏卿迟扑来。魏卿迟拾起地上的烧焦的木棍,疯狂地向黑衣人砸去。他没有内力,更不知如何进攻,亦不知如何防守。黑衣人一抬脚便把魏卿迟的木棍踢掉,再一抬脚便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魏卿迟踉跄着倒地,便觉口中一阵腥甜。他咆哮着,把随手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可在强劲的杀手面前,这些都太过儿戏。他已经无处可躲,刺进黄伯身体的长刀又一次举起,魏卿迟睁着一双猩红的眼,他早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从不惧怕死亡,但不知这背后的始作俑者,魏卿迟死不瞑目。
沾着血的刀刃朝魏卿迟劈头而下,可刀锋忽转,黑衣人脑袋一歪,如随风蒲草倒在了地上。魏卿迟揉了揉眼睛,眼前站着的人变成了穆桃浅。外面的光亮散进大殿,朦胧之中,他只见穆桃浅被风吹起翻飞的衣裙。
待最后一个刺客被关水月击杀,大殿里早已弥漫浓重的血腥味。他们损失惨重,伤亡大半。火把重新点燃,四周到处是横尸,穆桃浅掀开黑衣人的面罩,竟然是寺庙里的小和尚,有些不寒而栗。
果然,这间寺庙有很大的问题。
下人一一摘去黑衣人的伪装,都是迎他们进庙的小沙弥。可看来看去,唯独漏下了住持。
“在寺庙里搜索,一定要找到那个主犯。”闾邱辕下了令,得了令的侍卫便四散而去。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房檐下滴答地积水。所幸关水月有随侍的家医,家医为黄伯把脉清理伤口,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老人家上了年纪,伤势过重,尚未脱离危险,要赶紧静养才好。”
天渐渐泛起晨曦,蒙蒙亮时捉拿主犯的侍卫回来复命,那个一脸杀气的住持早就跑了,不见了人烟。
魏卿迟思绪稳定了些,他换了干净的衣衫,快马加鞭命人向京师送信。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向朝廷命官和王公贵族下手?这种行径可恶至极!”关水月握着拳头愤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