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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
人高马大的范慎坐在一张小小的紫檀鼓腿彭牙方凳上,刀削斧劈般的一张俊面极尽的温柔,端着没有一星点儿油画的鸡汤,舀出半勺来,对形如枯槁的的长兴侯太夫人笑道:“阿奶,您吃点东西吧,晌午早过了。”
长兴侯夫人已经痴呆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一味倔强的道:“等等老爷,再等等老爷。”长兴侯太夫人中年丧夫,她的老爷已经过世二十年了,但是二十几年的陈年老醋还在发酵,长兴侯太夫人朝门外翘首以盼,又骂骂咧咧的道:“必是窝在那个狐狸精屋里了,还当我不知道?趁早死在外头,才是大家清净。”
立在长兴侯太夫人身边的朱妙华充耳不闻。
范慎好言好语的又劝了两次,长兴侯太夫人不知是在等老爷,还是兀自生气,就是不吃东西。
行吧,这一次大孙子都不管用了,范慎撂了勺子搁了汤碗,朱妙华无语的去命人把第二套把戏使出来。
一个三十出头的长随跪在帘后似模似样的道:“大太太,老爷命小的回太太一声:今儿探望宣国公去了,指不定什么时辰回来,太太别惦记。”
知道添上一句别惦记。长兴侯夫人又恨又爱,道:“真是去了宣国公府?”
问了又立刻自己答上来,道:“去了宣国公府也好……”哪怕是扯了谎来欺骗她,还能偏偏她也是好的。
“阿奶,用饭吧。”
范慎和二十出头的长兴侯酷似,再度承欢在膝下,换了一碗温热的鸡汤,亲自喂过去。
长兴侯太夫人老得已经掉了半副牙齿,前年的冬天又小中风,所以长兴侯太夫人的嘴巴是微微歪斜的,尽管范慎喂得很精心,嘴角还是溢出来一些汤汁。朱妙华觉得那歪嘴巴里流出来的亮黄汤汁恶心极了,一方细棉的素帕在手上多缠一道,才去擦拭长兴侯太夫人嘴角的汤汁。
就在朱妙华把手伸过去的同时,长兴侯太夫人忽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噢呜’,然后下巴就以一种很不协调的嘴型垂下来,含在嘴里的汤汁倾泻到了朱妙华的手心里,透过两层吸水的棉布,黏黏糊糊的汤汁就包在朱妙华的手心里。
“啊!”
看着那个畸形的嘴,手上温乎乎的,是从那张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真是太恶心了,恶心的朱妙华本能的尖叫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长兴侯太夫人缩了一下枯柴一般的身子,合不上的下巴像一个哑巴一样的发出啊呜一声,耸拉的眼皮一眨,溢出了眼泪来。
人衰老到了一定的程度,身上每一处都不管用了,下巴阖动着,阖动着,就掉了下来,再也阖不上去了。
长兴侯太夫人的痴呆是一阵一阵的,这会儿她是清醒的,她清楚的知道她的下巴掉了下来,还遭到了孙媳妇的嫌弃。
范慎是个大大的孝子贤孙,他从未有过的,愤怒的瞪视了朱妙华,尽管这个时候朱妙华已经醒过了神来,扶平了眉头,露出懊悔的表情。
掉了下巴的长兴侯太夫人也羞于面对孙子孙媳,长了老年斑的手挥了挥,将范慎和朱妙华赶了出来。
长兴侯太夫人这副样子,自有人急匆匆的去请接骨的大夫。
范慎没有走出长兴侯太夫人居住的颐鹤院,就在廊下枯站着,再没去搭理朱妙华。
朱妙华的脾气一直不小,她耿直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尖叫的。吃近嘴里的东西再忽然的吐到手心,她又是恶心又是惊吓,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范慎焦躁的在廊下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早年,早在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范慎是爱慕宣国公府的大姑娘朱妙华。京城里鲜花一样的女人无数,生在公辅之门,能养出像朱家大姑娘那么富贵傲人的心眼神意儿,在范慎生平的仅见里,朱妙华是冤孽一样的独一份。所以在景王点出了他对朱妙华的痴迷之后,他欣然接受了景王代他去提亲的建议,并且欢欢喜喜的把朱妙华娶进了家门。
如今成婚两载了,范慎再看朱妙华这一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人一等的傲气,傲得连对长辈的孝敬之心都没有,范慎是寒了心的,随后腾生出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