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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拥挤的小路上挤满了后撤的部队和难民,汇集在樊城汉水的渡口上以至于拥挤不堪。在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水量充沛,足可可航行五百吨的江楚字号的长江舰队的炮舰。从汉口调派来的那些大货轮改为渡船常出故障,因为这些百吨级大渡船每次都超载。可是在汉水岸边,还是聚集着许多满载伤员的马车和担架无法过河。
带着随员视察到渡口的李想看到这种情景,心如刀绞,却爱莫能助。
人们好像看出李想一行人不凡的身份,都围拢上来询问:
“樊城情况怎么样?”
“我们会放弃襄阳吗?”
……
“我们不会放弃襄阳!”李想对伤员们说道:“不可能放弃!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可能允许北洋军再像上次那样糟蹋我们的家园!我们已经无处可退了,襄阳是我们守护家园的最后屏障!”
但是,当人们问李想,什么时候来船把他们运走时,李想却无言以对。连李想这= 个外行也看得出来,繁忙的汉水航道已经满负荷运作。百姓需要从这条航道疏散,伤员需要从这条航道疏散,前线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更需要这条航道运输,支援襄阳的军队也需要这条航道运输……
李想沉默的一路走过去,伤员们躺在雪地里。身上的绷带沾满了血污和硝烟,看上去象染过颜色的树皮,匆匆忙忙的几个少得可怜的医护人员累得东倒西歪。
“我去帮忙。”徐宗汉女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李帅,以我的名义给在上海赤十字会会长张竹君女士发电报,请她务必组织一批救护队员来武昌!”
“喔?”李想愣了一下,“是,是,是……听到了没有?兔崽子,还不快去!”
在李想的骂声中,一个金鹰卫撒开脚丫子跑起来传讯去。
在渡口旁,有一所野战医院。李想走进手术室,那里正为一个背部被迫击炮弹片炸伤的战士做手术。外科医生和护士们的脸色比他们的工作服还要白。李想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因为劳累过度,睡眠不足,都已疲惫不堪。
伤员在呻吟,手术台旁的盆里放着血红的纱布。医生打量了李想一眼,好像认出他,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又低头继续工作。
医生是李想在汉口中西医院忽悠过来的,就是给汤约宛动手术的那个医生。他刚做完一个手术,又要做下一个,也不知是今天的第几个了。
另一个头部负伤的战士被抬上了手术台。他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什么。从伤口上取下绷带时,他额头的青筋突起,冷汗瀑布似的直流。“一定非常疼吧”,李想心想。但他只是咬紧牙齿呻吟,愣是没有喊出声来。
其他几张手术台上的情况也是一样。战场杀人不眨眼的李想感到头晕,感到有点心悸。每次来到战地医院,心都无比的压抑,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一样!
李想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渡口,路过一个被北洋军炮兵炸摧毁了的村子,残破的房屋被革命军拆去构筑掩蔽部或当柴烧了,毕竟这可是寒冷的冬季。
在这个废墟中的革命军掩蔽部,设在地下掩蔽部里,上面用灌木丛做了巧妙的伪装。李想见到本应该在樊城的赵又诚。
“我们一直无法与张政率领的援军联络上,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的。”赵又诚解释道。
“你运气好。”张政笑道,“我如果没有随大帅来巡视,你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我的指挥部所在地可是军事秘密。”
大家伙儿都是会心大笑。
之后大家交换一下情报,又对着地图讨论了一会儿。
李想说道:“看这个架势,北洋军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襄阳。我军不能把襄阳交给敌人,不能继续撤退,也无处可退了。我可不想再打一次阳夏保卫战,你们应该都看到襄阳以北地区正在撤退的难民潮,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我知道守城战不是我们的专长,我们的专长是在运动中消灭敌人,但是这次,我们不能撤退!”最后,他又问:“小赵同志,你怎么理解这项任务?”
赵又诚没想到李大帅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也无需多想,因为一切都很明确,不言自明。他立即答道:“我们不能把城市交给敌人,襄阳对我们全体鄂州军民至关重要。这个城市的失守不止将挫伤革命军民的斗志,还将打开鄂、陕、川三省的门户,足以震动长江流域。我将采取一切措施守住襄阳。我发誓决不离开这座城市,我将采取一切办法坚守,要么就守住襄阳,要么就战死在那里!”
赵又诚说完,深深地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是不是过高估计了自己,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任务是艰巨的,因为敌人已兵临城下。
“不必要这么紧张。”李想拍拍赵又诚绷紧僵硬的肩膀,“咱们一起来研究敌人,并分析他们的战役企图和战术思想。咱们打一场漂亮的守城战!”
李想说着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代表北洋军的两个箭头标识,道:“用两个楔子插入我军防御纵深,然后在某一点上会合,这是北洋军继承于德意志陆军的传统zhan术思想和战役企图的基点。由于北洋军在火炮方面占有优势,他们能比较容易地突破我军防线,插入楔子,造成一种包围的假象,从而迫使我军撤退。但是,只要用顽强的防御或反冲击,阻止或粉碎其中一个楔子,另一个就会悬在空中、失去依托。”
李想对大局的战略层面的东西,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嗅觉。
“在战术上,师承德意志陆军的北洋军也和他老师一样有一套死板的公式。”张政说道:“步军进攻之前,必定先生火炮覆盖,只要打乱这个顺序,北洋军的进攻就会受挫,他们的部队就会败退回去。北洋军经受不住我军的突然打击,特别是火炮和迫击炮的轰击。我们每一次对密集敌军的火炮攻击都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北洋军害怕白刃近战,他们在距我军一公里或更远的地方,就开始用举枪射击,子弹射程连一半距离都达不到。他们放枪是为自己壮胆子,同时也想吓唬我军战士。他们害怕我军部队在反冲击时接近他们,往往立刻就地卧倒,或逃之夭夭。”
大家伙儿在分析北洋强敌的战术和战役手段时,都在努力寻找对付敌人的措施和办法。特别是经常考虑,怎样在战场上消除或削弱德国空军的优势以及这种优势对我军战士的心理影响。
“在阳夏保卫战的时候,与清巡防营和北洋军的战斗。当时我们缺乏炮火支援,只好冒着敌人大炮和机枪的火力进攻。我们跑步接敌,使敌人炮兵来不及修订标尺轰击我们。战士们齐声高喊着,“前进!”冲上去,这就决定了战斗的结局,因为我们的冲锋是不可阻挡的。”李大帅真是说到大家伙心里去了。
最后,李想得出结论,“与北洋军作斗争的最好手段是,在白天或夜晚变换各种办法与敌人展开近战。我们应该尽量靠近敌人,使敌人的优势炮兵无法轰炸我们的前沿阵地或战壕。要使每个北洋士兵都觉得,他正处在革命军的刺刀威胁之下。我觉得,恰恰是在这城市争夺战中,才可以迫使敌人接受近战,并打掉敌人手中的王牌。”
李想走出掩蔽部后,太阳已经落山,他的心理还是蛮乐观的。
“终于找来你了。”水仙儿说着从汽车上跳下。
“什么事?”李想有很不好的预感。
“自己看。”
水仙儿给递过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是蔡元培等五专使于一九一二年三月二日联名给南京临时政府拍的一通明码电报:
“孙大总统鉴:培等受命欢迎袁君赴宁就职,前月廿七日已以此意面达袁君,而袁君亦极愿南行,一俟拟定留守之人即可就道。不期廿九夕北京兵变,扰及津保,连日袁君内抚各处军民,外应各国驻使,恢复秩序,镇定人心,其不能遽离北京,不特北方呼吁,即南方闻之亦当具有同情。故培等据所见闻,迭电陈述,兹承电示,知袁君不必南行,并由袁君委托副总统黎元洪君代赴南京受听,是培等欢迎之目的已经消灭,似应回南面陈一切。谨先电闻,并祈即复。元培等。鱼。”
宋大小姐霭龄扣响孙中山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先生决定再次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