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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帝黒沉着脸怒声道:“凤儿身边都是朕派去的人,可架不住有心人算计,她好好去园子里玩儿,都能遇到这种事!”
韶亓箫知道,承元帝恐怕怒的并不只是这一条,还有因当初先太子亡故时,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
承元十九年时孝文太子过世,太子妃腹中却有着身孕,彼时是男是女还未可知,但这个孩子克父的流言却已如喧嚣来袭。待到承元帝警醒过来有心压制,已是为时已晚。
如果是原装十二岁的韶亓箫可能还无法彻底明白过来,但内里已是四十四岁的韶亓箫,却已如明镜照心般敞亮,一点就透。
最初的时候,幕后有人散布韶玉凤克父的流言,不过是为着怕承元帝爱屋及乌之下到时直接将刚出生的孩子立为皇太孙罢了。后来韶玉凤出世,大抵是看她是个女娃,倒没人再暗地里推那个流言了。可惜流言已经传遍京畿各地了,又架不住先太子妃和先皇后的接连过世,加之那个冬雷事件的巧合,已有人自发将韶玉凤的命格与这些事结合起来,韶玉凤这个克绝六亲的名头便跟了她一辈子。
至于究竟是谁,左右也不过是他那些年长的皇兄中的一个或几个罢了。而这次,大抵也是被拿来做了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棋子罢了。就不知这次揪出的人——或者说被栽赃的人——会是谁了?
如今太子之位已经虚悬在他们这些下头的皇子头上四年了。该有的心思早已有了,除了他跟八皇弟韶亓荿这两个年纪尚幼即使有心也无力的皇子之外,他的另四个皇兄——包括刚刚那个假仁假义的韶亓荇——已经或多、或少、或主动、或被动地开始争这个太子位了。过不了几年,被争的就不再只是这个太子位了。
韶亓箫想了想,说道:“玉凤还小,听了那些诛心的话还不定这么伤心。”他犹豫地看了看殿中的寿棺,“母妃新丧,我不便过去看她,还是父皇去看看玉凤吧。”
外人看来承元帝对韶玉凤称不上不喜却也称不上喜爱,便自以为承元帝是因韶玉凤是爱子的独女却又克死了爱子,便这样不远不近地跟这个孙女处着。
但以韶亓箫四十多年的眼光来看,虽不能确定承元帝是否真心疼爱韶玉凤,可确确实实是看重她的——从韶玉凤这个名字上就可见一斑。韶氏皇族皇孙一代的男子排“仝”字,女子则是排“玉”字,而承元帝为她择了一个“凤”字为名,就可见韶玉凤在承元帝心中的位置。
韶玉凤再早熟,目前也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娃,还失了父母,这一世韶亓箫再想留住帝宠,也不会跟她去争。
承元帝叹过一声,又再三嘱咐过他切勿忧思过重,才匆匆走了。
韶亓箫对着母妃的灵柩吐出一口浊气,就见得林嬷嬷屈身上前,慈祥而担忧地说道:“殿下,您今日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该起来好好休息了。”
韶亓箫默默点点头,任她搀扶着自己起身。等他站稳了,林嬷嬷便受礼地退后一步,跟在他身后朝属于韶亓箫的寝殿慢慢走去。
“嬷嬷,平子和安子把五皇兄来了之后的事情跟你说了吗?”
林嬷嬷一顿,暗地里打量了小主子一眼,才回道:“他二人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老奴也已敲打过他二人。请殿下放心。”
韶亓箫点点头,微闭了闭眼,半响坚定地说道:“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请嬷嬷你掌好眼,咱们珑翠宫,决不能出一个向着别人的宫人!”
林嬷嬷身体猛地一震,看过去他稚嫩的侧脸,心中一阵苦楚,若是娘娘没有早逝,又何须原本纯真爱闹的小主子这样一夕之间被迫长大呢?!
以为是林嬷嬷不清楚他的意思,韶亓箫回过身来,再次申明道:“今天这样的事,他能做一次,就能做两次三次。哪怕事情再小,将来难保不被他真正将人收拢过去!林嬷嬷,我要你做的,就是杜绝这种可能。一旦发现有宫人的心不在咱们珑翠宫了,能控制的就随他们去,不能控制的,你就不用跟那些人客气!”
从前世他无意中发现韶亓荇与阿禾的死有关、又在自己府中发觉出了那些韶亓荇埋下的钉子时,他就不敢再小瞧他这个五哥了。
若不是后来韶亓荇将心思全放在了给新帝制造麻烦上,恐怕他也无法那么顺利地反过来利用这些钉子,拿到韶亓荇卖国叛民的证据,从而将韶亓荇从高高在上的亲王位上拉下来,成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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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淑慧皇贵妃在宫中停灵已满七日,该起灵至皇陵继续停灵四十二日了。
韶亓箫苍白着脸,身披斩榱,捧着生母的牌位,与母亲的灵柩一起,到了大周的皇陵。又在这里为母亲守灵整整四十二日,随后待韶亓箫为皇贵妃摔盆儿、执引魂幡,一通忙碌下来,皇贵妃的灵柩才葬入皇陵。
之后,韶亓箫回到大兴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