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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完全恢复了平静,天赐说道:“这一路下来,观风道友行为处事,丝毫不比男修差。而那位杨道友,身份不凡,我不想与他沾上关系。我们总共只有六个人,那三个是一伙的,如此一来,我也没别的选择了。”
叶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想了想,道:“天赐道友这么说,是打算答应宁远赫,继续冒险了?”
天赐颔首:“不错。不得不说,宁远赫很厉害,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哪怕让我们自行退出,都要考虑一下能不能安全离开。再想想,他给了那么丰厚的报酬,很让人心动了,再加上,他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害我们,倒是值得一赌。”
“不过,事后却有风险吧?”叶冰继续道,“以道友刚才的推论,寻到幽香果之后,他们是有可能翻脸的。”
“正是,这就是我要寻风道友结盟的原因。”天赐望着仍在打坐的宁远赫,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
两人密谈,布下隔音结界,其他四人不可能不知道,但都视若无睹。一群并不熟识的人一起冒险,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叶冰,正摇着手中的乾坤扇,一下一下,似乎在沉思,始终没有回答。
天赐似乎被她摇得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道:“风道友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叶冰抬头,冲他一笑:“关乎性命,自然要多多考虑。”最后一次,乾坤扇敲在手心,她握紧,“好吧,如果到时当真出现意外,只要天赐道友能遵守此刻的约定,我就会与道友站在同一阵线。”顿了一下,她一扬双眉,强调,“不过,天赐道友,这一切的前提是宁远赫不守诺言,我们为求自保,假如道友有别的目的,可别怪我不施援手”
天赐一怔,深深地望了她一点,颔首:“这是自然。”
……
过了一会儿,宁远赫终于睁开双眼,微笑着看了看杨息止,又转向叶冰与天赐:“几位道友考虑好了吗?”
此时杨息止仍然在沉思,天赐和叶冰早已撤去了隔音结界,各自在闭目打坐。
杨息止先回过神,望了眼他肩上的乌鸦,道:“我要先看到元宁丹。”
宁远赫颔首:“这是自然。”他转向叶冰与天赐,“两位道友呢?”
天赐先说道:“亦然。”
宁远赫看向叶冰,见她神色平静,露出微笑:“看来风道友也答应了。”
叶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不喜欢宁远赫这样的微笑,这个人,说坦率又狡猾,说狡猾又还算厚道,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当他这样笑的时候,八成事情已经如他所愿了。
不过,她伸出手指,对宁远赫摇了摇:“宁道友,有些事可要先说好。你之前答应的条件,都是事后才能办的,假如你事后翻脸,在下可没处说理去。而其他两位道友,似乎都收到了预定的部分报酬……”
“这个好说。”宁远赫不假思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抛给叶冰,“有了此物,臼岩宗必须为道友办成一件事,不管难度多大。在宁某未能替风道友将事情办妥之前,此物暂时就由风道友保管吧。”
叶冰接过这玩意儿。这是个看起来平常无奇的木质牌子,长宽不过两寸,上头更没有装饰花纹,只有淡淡的灵光。以叶冰的经验来看,这上面应该是一个特别的符咒,而且是秘传的那种,气息很古老,流传的时间最起码也有数千年了。
“报恩牌”宁远贺一看到此物,顿时色变,双眼紧盯着叶冰手中的木牌。
叶冰诧异,看了眼宁远贺,向宁远赫扬了扬木牌:“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惊诧之后,宁远贺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他对叶冰肃然说道:“这是我们臼岩宗的报恩牌,持此物者,为我臼岩宗驻派长老。有此物在手,我臼岩宗弟子不得伤其一分一毫,并且,可以要求臼岩宗为其做一件事情,只要无损于宗门的利益,不管多么困难,都必须完成。”
他望向宁远赫,眼中露出复杂的表情:“此物在我们整个臼岩宗,也只有三块,没想到其中一块就在二哥的手上……”
“报恩牌?”叶冰眯起眼,这说起来,倒像是俗世里一言九鼎的侠客的行为,修仙界也会有如此的事情么?虽然他们一般也很注意自己的承诺,可如果涉及到重大的利益,随时翻脸也是很正常的。
天赐望着这块木牌,目光怀疑:“有此物在手,你们臼岩宗当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还会尽力完成?”
“不错。”宁远贺又犯了话痨,侃侃而覃,“我们臼岩宗,在云海天是最重视师门传承和兄弟情义的门派。我们的祖师爷门下九位弟子,都是兄弟情深,共同进退,这个报恩牌,是我们九位祖师留下的,当年祖师曾受过别人大恩,便以此物相赠,允诺持此报恩牌,在臼岩宗畅通无阻,等同驻派长老,直到完成承诺为止。这三枚报恩牌在数千年间陆续回到了门派,从此不再现世。”
叶冰晃了晃手中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木牌,对宁远赫道:“如此说来,此物价值不菲?”
“何止不菲?”搭话的仍然是宁远贺,“以我们臼岩宗的实力,此物若是流出去,有可能元婴修士都会动心”
驻派长老,享受一切长老的待遇,可以使用门派资源,又不受宗门约束,对于某些修士来说,确实是极好的位置。
宁远贺话说完,叶冰转头一瞧,钱子斯与杨息止二人眼中闪动热切的光芒,紧盯着此物,似乎很想一把抢回去。
如此一来,叶冰反而疑惑了。别说宁远赫还不是臼岩宗的掌门,哪怕他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怕也会是由门中元婴长老保管吧?他手中居然会有一枚?何况,这样的东西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丢给别人……她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这个宁远赫,到底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修士,要时刻防范着被别人算计,同样的,还要避免欠别人太多。欠了别人,一是容易出心魔,二是这样更容易被别人算计,不管哪一件,挨上了都是倒霉的事。
宁远赫却只是气定神闲,等到宁远贺大致说完,他道:“有了这件东西,风道友还有什么疑虑?”
叶冰看了看这木牌,目光在宁远赫和宁远贺身上绕了一圈,问:“就算我有这东西在手,你们事后抢回去了又怎么算?”
宁远贺脸上出现愤然之色,抢先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可是祖师遗训,我们臼岩宗的弟子,从来不做这样的事”
…………
虽说修仙之人两面三刀很正常,可他们也有他们的忌讳,涉及到祖师之事,少有违背。
叶冰沉吟了片刻,把这木牌揣进怀里。原本以为是自己没经验,事前没有索要报酬,吃了大亏,没料到现在她反而得了最大的好处。如果事情真如宁远贺所说,那么,就算宁远赫此行失败,死在了这里,她也不亏。
看到她把东西收起来,宁远赫略微松了口气,而钱子斯与杨息止等人却看了叶冰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甚是不甘的样子。
叶冰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宁远赫,又算计上了。这东西虽好,却烫手得很,在场之人这么多,就算宁远赫遵守诺言,可若其他人起了歹意呢?这般作为,看似给了她天大的好处,另一方面,却也无易于将她架到了火上烤。这么多人看着她得了报恩牌,宁远贺又说出了此物的特殊意义,那么她就没法与其他人合作了,因为重宝在手,事后很容易分赃不均,这样谁都不能相信对方,合作也就无从覃起。如此,她只能站在宁远赫这边。
可她这个时候若是拒绝了报恩牌,也不能解决这个难题。利益当前,居然半点也不心动,宁远赫该怎么想她?另外几人,必定也会对她保持戒心。他们现在是同伴,太过提防可不是好事。
想到这,她看了天赐一眼。
天赐望着谷口,目光平静,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不怎么感兴趣。发觉叶冰看着他,他转过头来,微微地点了下头。
叶冰看得出他的意思,刚才说好的事,一切照旧。
这让她有些纠结,先前都与天赐谈好了,偏偏宁远赫又来这手,若是事成后当真翻脸怎么办?凝思想了会儿,她不禁摇头自嘲地一笑。真是越来越笨了,宁远赫的意思,应该是希望她不要帮着别人抢他的东西,而天赐则是为了自保,这二者并不矛盾。假如宁远赫遵守诺言,那么,她当然帮宁远赫到底,但若宁远赫事后翻脸,那她只能与天赐联手自保了。
“好了,既然几位道友都没意见了,我们这就开始吧,时间不多了。”宁远赫手一翻,掌心多了三只玉瓶,一一抛给他们,“这是元宁丹,每瓶中有三颗,几位道友验验看。”
“三颗……”天赐低声重复了一句。
宁远赫仍然笑着,眼皮却撩了撩:“天赐道友莫要以为这三颗很容易,我们臼岩宗一年也只能炼出一两炉来,再加上我们那么多结丹修士,几年才轮得到,份量也不过三颗而已。”
叶冰拔出瓶塞,倒出一颗雪白幽香的丹药,沾了些粉末,凑到鼻端轻轻闻了闻。
丹药成分很干净,而且火候也恰到好处,可以判断,炼制这丹药的炼丹师水准很高,至少不比她差。臼岩宗到底是臼岩宗,云海天第一宗门,炼丹师水准也极高。
其他两人也在检查丹药,天赐只略微辨了辨,看叶冰将丹药倒回去,神色并无异常,便将自己的这份收进了乾坤袋。而那杨息止则更小心一些,手中托着只玉色杯盏,将丹药倒进去,似乎在研究什么。莫非魔修服用他们道修的丹药,有什么限制不成?
脑中胡乱闪过一些念头,叶冰略一沉吟,将这瓶元宁丹收了起来。这种突破瓶颈的丹药她不是没有,不过,这既然是臼岩宗不外传的灵丹,想必有过人之处,收起来总没坏处。
等到杨息止也将丹药收起,注意力转回来,宁远赫笑了,拍了拍自己肩上的乌鸦,道:“时间不多,我们这就走吧。”
被死气包围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意识地把气势放了出来。
尽管他们都同意了宁远赫的提议,可身为结丹修士,自保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自保手段多半无用。
这段时间过得既快又慢,除了宁远赫,其他人都是脸色凝重,蓄势待发,叶冰毫不怀疑,一有不对,他们会立刻用自己最强的杀招杀向宁远赫
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脚底踩到实地的时候,数人都松了口气,而后,围在周身的死气渐渐散去,消逝无踪。
宁远赫摸了摸肩上的乌鸦,取了颗丹药喂给它,安抚了一番。
乌鸦将丹药吞下,很满足地叫了一声,停在他的肩头不动了。
叶冰舒出一口气,看了宁远赫一眼。
宁远赫回了一笑,扬声道:“宁某言而有信,各位这下相信了吧?”
刚才那一会儿,众人皆被死气包围,而产生死气的乌鸦,只听宁远赫一人之令,可以说,刚才众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