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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大宋的户籍上写的李清是江宁人氏,而实际上李清却把京城当成自己故乡,站在船头心情有些忐忑,这不是可以用近乡情怯来形容的,虽然几个侍卫和云三娘、若英都是这么认为李清。
总算在暮色里,远处的虹桥隐隐绰绰如眉影一弯映入眼帘,李清才如解重负般叹了口气,自打谢大娘告诉他为了让楼船进金明池,把虹桥给拆了之后,李清一直就在担这个心,倒不是担心不会再建,而是怕后来再修的桥大小和以前的不一样,那可就破坏构图了,还让张择端怎么画《清明上河图》呢?现在亲眼见着了,和李清的记忆相比,似乎没高也没矮,除了砖石新一些外,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阿米豆腐,总算没做坏事情。
在应天府有了徐指挥使帮李清买酸果子的插曲,因此船到京城,已经是暮色迷离,可这丝毫没有影响李清的兴致,更为叫人兴奋的是虹桥的左近居然有了一个新修的小码头,这可是《清明上河图》里不曾见过的,而码头上正好还有两挂大车在等着客人来租,简直妙不可言了。
不就是城门已关么?这可不是问题,都去都去,连驾船的漕兵们也不例外,到咱的水云庄做客去!
徐指挥使满脸堆笑的抱拳对李清说叨扰了,李清哈哈一笑,这会还讲那客气干啥?反正左近也没个宿头,难不成在船上猫一晚?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咱们好歹同船渡过;不过有一个侍卫说自己家也在附近,离家久了,挂念家中的老母幼子,李清也不好强留。只能随人家去了。
小心的将云三娘和若英从船上搀到大车上坐好,而徐指挥使招呼着那些漕兵搬运李清那视为心肝宝贝的字画和瓷器,只是现在李清心思不在这上面了。要不是云三娘和若英现在不能经受颠簸。李清怕要亲自甩鞭子直奔水云庄。
一行二十余人迤俪向水云庄行来,望着夜色中越来越近的楼台剪影,云三娘和若英挑了车帘屏住呼吸的默默看着,李清也顾不上和侍卫们闲话,心情很是矛盾,又想大喊大叫一番,又觉得不该破坏了此时地宁静。
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水云庄沉寂在一片夜色中。没有什么人声,只是空气里似乎若隐若无的飘荡几点琵琶地弦声,庄门也还是那个庄门,门侧挂着两盏灯笼,唯一不同地是现在居然有人在庄门口站着,还没行到近前,那守在庄门口的人见这么多人、车过来,早已出声盘问。李清再也忍不住,从车辕上跳下,笑嘻嘻的对那人说道:“叫什么叫,且看我是谁?”
面熟,李清只有这个印象。因为他在水云庄可是甩手掌柜,跑自家园子里还带迷路的,那庄丁借着灯笼的余光一看见了李清就张大了嘴,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呆楞了一下。李清正准备上前拍拍人家的肩膀以示亲热呢。那人也不说话,转身撞开庄门。撒腿就往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家,本不需要人来迎,要按自己的性情,没准一样撒腿往里面跑,兴许还跑在那庄丁前面,只是现在云三娘和若英算是宝贝疙瘩了,李清可不能撇下她们不管,等到把若英也从大车上搀下来,水云庄里已经是人声鼎沸,隔个门瞧去,一片灯火直奔庄门而来。
还没等李清举步上阶,一个小身影就从门里窜了出来,与李清撞了个满怀,那小身板趔趄几下差点摔倒,不过口中犹在叫道:“庄主哥哥在哪呢?庄主哥哥呢?若风哥哥有没有一起回来啊?”
狗儿!居然现在能跑那么快了,李清一把将他抱起,将脸贴近他笑道:“你瞧瞧我是谁?”
狗儿欠着身瞪李清看了几眼,然后欢快的大叫一声抱住了李清地脖子,就这么一会功夫,庄门口人挤得水泄不通,安小哥在人群里看着李清只是傻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一张张欣慰的笑脸,李清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这才是咱的家,都是咱的亲人,我李清又回来了。
一时间门口一片寂静,大家都是这么傻笑着互相张望,还是气喘嘘嘘的张管家扒拉人缝挤了出来,他最先清醒,一声吼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招呼公子进庄!来几个帮忙般家什,其他人给我闪开条道来,莫非不让公子进庄么!”
还是人家老道啊,否则大家还不知道要在门口对望上多久。
张管家吼完这一嗓子,面对着李清,拱手就要行礼,李清抢上一步,连狗儿一起将张管家搂在怀里,嘴里说道:“老人家,李清想死你了。”
这可不是假话,当初在江宁焦头烂额的清点王钦若送来的财物,李清那会真的是很怀念有张管家打点一切地日子。
咱大宋可不是个个人都能象狗儿一样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情感,张管家被李清抱住,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老脸带些晕红,还好李清适时放了手,否则张管家还真个要脸红一回了。
“我饿了。”李清还就喜欢在张管家面前耍耍无赖的。
张管家更不迟疑,一叠声的吩咐道:“升火,厨下赶紧把前儿宫里送来地时鲜菜蔬整治了来,土根浑家,领些人将那上好的女儿红拎几坛湃在井水里,今儿要大开宴席,怕是藏冰不够用了。”
人家才做老事的,一开口就不一样,井井有条,不过李清还是上前要打打岔,“张管家,三娘和若英如今耐不得荤腥,吩咐弄些清淡些的菜肴才好,再者能弄得酸些不?越酸越好。”
张管家才不象李清这么少不更事,听得这么一说。又瞧见李清脸上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态,哪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人家也不和李清罗唣了,身子一侧就从李清身前挤过。凑到云三娘和若英跟前就抱怨道:“怎地公子还是这般不晓事。舟船劳顿,如何连个侍侯地人都不带,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若英娘子、三娘子,行慢些儿,小心台阶拌脚。”
把个云三娘臊得咬牙冲李清嗔道:“三郎还是先招呼客人才是,怎地甚话都浑说了。”
没错没错,见了自己人还一时忘了人家大内高手还晾在一边呢,李清一摆手:“徐大人。几位班直大哥,请!”
花厅此时已经彩灯高悬,亮如白昼,门口立着一人,白衣胜雪,见李清一行人过来,嘴角带笑双手一并,长揖一礼。李清也收住脚步,抱拳回礼,口中笑道:“柳兄,昔日虹桥一送,已近二载。兄今别来无恙否?”
那人正是柳七柳三变,听得李清之言,也不多话,手一摆道:“奉茶说话何如?”
还真是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早有人将那些驾船地漕兵们请去偏厅入席。而安小哥这会也想回过神来一般,陪着小心和那些侍卫说话。而柳七一直露着他那迷死人的笑容,看着李清笑而不语,张管家就凑在李清身边抱怨,大老远回家来,也不知叫人捎个信地,庄里好派人去接啊,眼看要做父亲的人了,行事还这么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