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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应伯府’一一四个字!”
商成沉默了一刻,才酸溜溜地说:“常文实有本事,两个字就能换一车的东西……”
当他赶到毅国公府时,整条街早都被前来贺喜的客人乘坐的马车挤满了。王家在京城里不算大族,但历代的毅国公都在军中担任要职,几乎参加了大赵的每一场大规模战争,因此在军旅中影响很深,受过王家恩惠的人也多。听说王义要结亲续弦,不管有没有接到请柬,能赶来的是都赶来了,赶不来的也通知了家人或者亲戚子弟跑一趟代为贺喜。
离着毅国公府所在的大街还有两箭地,马匹就迈不开腿了。能容两辆大马车并行的街面,赶礼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街两边全是人,贺喜的贵客送礼的仆从还有瞧热闹的人,拥挤得水泄不通,简直比才商成走过的内城东市还要喧嚣热闹。呜呜嗡嗡的议论赞叹声早就压过了筚篥吹出的欢快乐曲,只有人声稍有回落时,才能教人略略地听得分明。偶然也有一阵急一阵缓的蛮鼓声,空空长响嗵嗵碎击,似是提醒新人不可耽误吉时,又似催促客人赶紧为新人送祝福。叮叮咚咚的箜篌流音在人声器乐里忽隐忽现,便如高山长涧中潺潺淌过的溪水一般教人琢磨不定又心向往之……
商成跳下马,把缰绳鞭子都交给李奉,说:“这路骑着马是走不成了。你和他们先回去。晌午等我喝完喜酒就自己回去。”
侍卫们很为难。李奉说:“您……我们要是不跟着,回头段头又得罚我们。”
“段四自己就成天不见个人影,他凭什么罚你们?”商成不理苦着脸的李奉,说,“要是他敢和你们找岔,你就来和我说,我去收拾他。”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倒转回来。“差点又忘了!你们谁带着钱了?”
李奉现在差不多就是他的贴身侍卫,身随时都揣着金银稞子,哭丧着脸递了个鼓鼓囊囊的玄色小布袋给他。商成把布袋朝怀里一揣,拨拉开人群就去了……
他原本盘算得挺好。他是王义的好朋,肯定能正堂观礼,坐席时不在主桌也能坐次席,然后找机会揪着王义一顿胡灌,让这家伙洞房花烛夜里躺在被卧里把鼻鼾扯到天亮。可人算不如天算,人家京城高门大户里结亲自有别一套的风俗。他的身份太高,现在的王家就没一个能出面接待他,只好由王义的那位长辈叔父代为出面。这位叔父本身也是客人,又只是个封着开国侯的柱国,虽然是代主家出面,毕竟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把商成迎进内堂时,两个人为谁坐首就来回谦让了半天。结果商成坚持坐在宾客的位置,王义的叔父又不敢托大坐他的首主座,也坐了客座。两个人坐下来就发觉不对,偌大一间堂房只有两个客人,主家一个也看不见,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王家在怠慢客人。可坐也坐了,再想换座位只能更教人尴尬,所以商成三言两语说完客套话,马就说在兵部还有件重要事情没办完,要赶紧过去。
王义的叔父当然知道他是在瞎编理由,也不拦,马就站起来代主家答谢,拱手说:“公务要紧,不敢耽搁应伯。我这里先代显德谢过应伯;改天显德定然亲自登门再谢。”说完把胳膊一伸,摆出个送客的姿势。
出门的时候,商成有点好奇地问道:“要是别家来的客人,我是说比如象鄱阳侯或者老烈火,他们也来贺喜的话,你们怎么办?”总不成他们来了也是这样?他可是送了两三车的礼物,结果连茶汤都没喝几口。
王义的叔父笑着说:“他们都知道王家眼下的情形,只派了亲近的子侄来贺喜。鄱阳侯的长子和杨国公的长子,眼下都在前厅里。”除了你,别人谁不知道知道王家眼下有点落魄?整个毅国公府,除了王义之外,连个得了场面的人都没有,所以大家都只派子侄过来,既不张扬也不疏远;哪象你商燕山这般没眼色。
商成咕哝了一句,就不再吭声了。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就打发段四过来了。王义这家伙也不地道。他肯定早就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却偏偏不提醒自己一句,害自己白白高兴一场……
他挤出大街,站在街角望着乌压压一片凑热闹的人群有点发呆。瞧瞧天色,也就是午时前后,早不早晚不晚的……干脆,先去东市找家饭馆解决晌午,罢了再寻间车马店赁匹马,慢慢地逛回去也不迟。记得来的时候就在东市的街口看见一间大饭馆,就是那里了!
他略略辨人了一下方向,便甩开长腿直朝东市而去……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