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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一片云雾,使得江对面树影绰约,若隐若现。
夏浔站在燕子矶下,看着等候在江边上的文武百官。
大臣们没有闲着,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议论的话题始终不离迁都。
夏浔虽然对这一问题不曾发表过自己的看法,但是在他心里,对这个问题也曾经认真思考过。天子守国门,这是一位君主最豪迈的誓言,大明三百年,每一位大明皇帝,不管是被人视为荒唐无稽的还是昏庸无道的,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一点上,他们的的确确遵守了祖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金陵六朝金粉繁华地,是不是适合做为国都,夏浔心中实有存疑。他不懂风水,也不大信风水,可是自古立都金陵的王朝,国祚无一长久,包括夏浔所知道的后来立都于金陵的王朝莫不如此。就算是巧合吧,也叫人心里不舒服。
所以对迁离金陵,夏浔并不反对,只是迁都是否就一定得迁都北京,他现在还有些存疑。辽东现在经营的很好,以夏浔的能力,要影响一地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辽东是由他一手开拓,一开始的路铺正了,后人再接手就容易的多。他对辽东女真的分化、融合做的相当成功。
再说鞑靼和瓦剌,万松岭这根刺,直入瓦剌的心脏,只等他发挥作用,鞑靼和瓦剌,将很难像历史上那样发展。大明本身也在发挥变化,这变化不需要多么大,以这个帝国的庞大,只要纠正一个方面,纠正一步,就将引起一系列的巨大变化,这变化现在还不明显,而到未来,它却将改变很多东西。
所以,即便鞑靼和瓦剌仍如历史那般发展,也很难再如历史那般发生作用。那么,还需要天子守国门么?这一点,牵涉到的层面太多,未来不可测的变化更多,夏浔也无法把握,可这足以让他对迁都北京的必要性产生疑虑了。
同时,他对皇帝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迁都,更加的无法理解。争储如今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忠于太子和忠于汉王的力量都在摩拳擦掌,欲待一决雌雄,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想干什么呢?
夏浔越想越摸不着头脑,看来这些问题,只有等皇帝回来,等皇帝出手,才能弄个清楚了。秋风飒飒,一片片火红的枫叶轻轻地飘落,柔柔地落在他的肩上,夏浔深思着,浑然未觉。
“国公,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暂代内阁首辅一职的胡广笑吟吟地迎上来,夏浔见了他,忙收摄了心神,拱手笑道:“这儿清静嘛,阁老这不也过来了么?”
胡广笑道:“胡某起个大早,还没来得及用餐。家人拣了食盒带过来,正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那边人多,不甚安静,就想到去枫林里坐坐,国公可曾用过早餐了么,要不要一起吃点儿啊,时间还来得及,根据一早送来的传报,皇上的銮驾差不多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呢。”
夏浔笑道:“多谢美意,杨某已吃过早餐了,胡阁老请便,杨某就不……”
夏浔说到这儿,无意间往江上一看,突然怔住。
一阵江风吹开云雾,云雾中一艘巨舰陡然现了出来。大舰上团龙旗迎风猎猎,赫然入目。今天皇帝还朝,沿江俱已封锁,除了皇帝的座舰,任何船舰都不可能出现,即便是哪位封旨钦差恰好回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么,这艘突然出现的打着团龙皇旗的巨型战舰,除了皇帝本人,还能是谁?
胡广见夏浔发愣,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瞧,不由吃惊道:“皇上到了?”
胡广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对夏浔道:“国公快走,快些上前迎接。”说完一提袍袂,拔腿就跑。
夏浔急道:“胡阁老且慢,太子到了么?”
“太子……”胡广陡地站住,慢慢转过身来:“太子……还没到……”这句话说完,胡广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国公,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夏浔还未开口,就听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外侧的士兵已经动了起来,往来呼喝,战马嘶鸣、衣甲铿锵,摆开了迎候的队形。
彩棚前面文武百官纷纷归位,依序站立。因为皇帝来得急促,类似夏浔这样悠闲四逛或像胡广一样择地进食的官员很多,这时纷纷跑回去,弄得阵形大乱。
夏浔眼尖,一眼看到队伍最前方,汉王一身朝服,早已肃然站立,做出了迎驾的姿态,夏浔马上唤过费贺炜,急声喝道:“你速去寻到太子,告知陛下已到,快去!快去!”
费贺炜情知事急,应声上马,斜刺里便杀向官道,绝尘而去。
夏浔与胡广急急赶回队伍,各自班中站定,喘息未定,巨舰已在江边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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