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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的心思之细密,单从这口供上就可想而知。
别人看口供,只对口供与各种线索是否吻合,有没有差错,可是他看口供,却是能从口供中引申出另一个让人膛目结舌的事。
宫里还有奸细,不但如此,这个人在宫里有很大的能量,甚至可以左右太监的差遣,这个人至少也是一个少监。
因为宫里的门禁极为森严,比如皇上要发一道旨意,都是由司礼监那边安排,司礼监安排之后,拟定了出宫传旨的大致人选,随后将旨意递到都知监那边,由都知监负责传递旨意。
出宫的人选,都是司礼监和都知监一道拟定,拟定好了之后,再送宫中存档备案。
因此,要左右出宫太监的人选,绝不是一个人可以随意决定,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有人提出让周琛出宫,这个人若是份量足够,也不会有人有什么异议,毕竟宫里和外头一样,也是讲人情世故的。
想到这里,朱佑樘便立即叫来个太监:“带着人立即去查,是谁提议让这周琛出宫的,快!”
这小太监飞快的去了,一查之下,便有了结果,随即数十个亲军出动,拿来了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乃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也算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姓郑名秋,被数十个如狼似虎的亲军提到这亲军值房之后,郑秋已是魂不附体,脸色惨白的看了看朱佑樘,又看看柳乘风,不断的咽着吐沫星子。
“说吧,知道的都说出来,朕赐伱全尸。”朱佑樘的脸色杀气腾腾,他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随时查阅批红的奏书之人。居然涉及到了乱党,这可绝不是好玩的,有这么一个人在,大明朝廷的这么点儿事,只怕早就让乱党一清二楚了。
郑秋全身都在瑟瑟作抖,艰难的道:“奴……奴婢不知陛下是何意……”
朱佑樘脸上布满了寒霜,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边上的柳乘风生怕朱佑樘太过火大,连忙插口道:“伱叫郑秋。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郑公公,陛下待伱也算不薄,伱为何却要从贼,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伱的事儿,陛下已经知道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叫屈的。老实招供了吧,迟早伱也是要说的,又何必要等到让人动手?”
这番话郑秋算是听明白了,他脸色不由惨然,随即大叫道:“奴……奴婢冤枉哪,奴婢便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也不敢去从什么贼,陛下明鉴。奴婢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大声叫着屈,其实听到从贼二字,他就感觉不妙了,这么大的罪压下来,莫说是他一个随堂太监,便是萧公公也吃不消,非要粉身碎骨了不可。他忙不迭的磕着头,额头上满是血,大声为自己辩护,这样的罪他怎么敢认,无论如何也得洗清自己才是。
朱佑樘手里抱着茶盏,冷笑道:“到现在伱还执迷不悟?朕来问伱,那周琛是不是伱举荐出宫的?”
郑秋吓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道:“哪个周琛?”
柳乘风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到现在还在装傻呢,宫里查的明明白白,本来这周琛确实是没有资格出宫采买的,一个守库的太监,出宫采买个什么?就是这郑秋,硬生生的将他塞了进去,现在这个郑秋居然还想不认账,他大喝一声:“哪个周琛,便是那个给娘娘下毒的周琛,还是伱举荐他出宫的周琛。”
郑秋快要吓得晕了过去,忙道:“奴……奴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奴婢确实是举荐了个人出宫,现在竟是忘了他的姓名,是了,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这和奴婢并没什么关系,宫里的人都知道奴婢好酒,平时当完了值,总得喝上这么两口,不过宫里的酒多是御酒,奴婢自然不敢去触碰,因此时常让人夹带些酒水进宫来,解解馋儿。只是那些猴崽……,不,那些出宫采买之人,带回来的酒大多不够劲儿,可是那些日子,奴婢听到这宫里有个流言,说是那守酒窖的太监周琛最懂得辨别酒的好坏,当时奴婢心里头便在琢磨,若是让这个人随采买的人出宫,给奴婢带一坛子好酒来,岂不是好?再者说了,他本就是守酒窖的守库太监,想必这流言是真的。后来奴婢便斗胆,直接下了个条子,让都知监的人将周琛的名字儿加了上去……”
擅自更改出宫人员的名册,这罪状也是不小,可是和从贼比起来,那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郑秋这个时候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如实的将所有的话全部倒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擅自更改名册,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这随堂太监只怕转眼就要做扫地太监了,可是为了保全性命,却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