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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迷局与欲念

三楼和二楼格局一样,均是左右两间房,外面围着长阳台,中间则是可供上下的木制楼梯,一直通到一楼的前厅。

阳台上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锄头和筛子,都是农家里必备的一些工具。

洛神绕过杂物,走到左边房间敞开的窗户边上,安静地往里面打量。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没有床,一个沉黑色的大柜子贴墙立着,另带一张木桌子和四把椅子,还有一具老旧的木纺线架,应该是家里女主人原先用来做手工绣纺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扫后遗留的清爽气息,地面上还有水渍,打开窗户不过是为了扫除过后能更好地通风透气。洛神拿手指在窗台上轻轻一揩,没有落灰,十分干净,看来陈旭东为了打扫这座房子,还当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洛神漆黑的眼珠轻轻一滑,目光最终落到了房间角落。

房间里的四个角,每个角落里都放着一个黑色的坛子。这种坛子在湘西这种地方十分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是专门用来腌制鱼肉和辣笋酸菜的坛子。

可即便常见,像这样四个角落里都端端正正地摆上四个坛子,却是十分古怪的。坛子黑乎乎的,犹如四个黑色的人头,森森冷冷地缩在墙角。

洛神长腿一抬,轻盈地越过窗户翻进了房间里面。

走到其中一个黑坛子旁边,洛神单膝跪地,先是凑近封坛口轻轻嗅了嗅,立刻闻到了一股怪味,又掺杂了几丝血腥气,这让她抿了抿唇。

封坛口外围围了一圈水,以作密封用,空气进不去,坛子里腌制的那些东西也就不会变质。洛神慢慢地把封坛的瓦盖掀开,低头一看,原本清寡的一张脸上终于浮起了几丝波澜。

坛子里是大半坛红色东西,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红色,在开盖的那一瞬间,刺鼻得让人作呕的气味便霸道地冲出来。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血,洛神轻轻摇动了下坛体,那红色的东西也随之轻微晃荡,在坛壁内侧原本干净之处留下了一部分浸润的红色污渍。摇动的幅度并不大,看来这东西比通常的血液要来得粘稠许多,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血膏。

“竟是落洞么?”洛神呢喃一声,眉头蹙起。

她把黑坛子恢复原状,翻出房间,来到阳台另一边的那间屋子外面。

同样的,另外一间房间里也摆放着四个黑色坛子。

三楼检查完,再没什么另外需要特别调查的地方,就开始沿着楼梯往二楼去。

二楼的两间都是卧房,洛神见其中一间卧房里摆着女用的梳妆台,还有一些老旧的家具,断定这是主卧,便翻了进去。不出她所料,主卧里也同样摆着四个坛子,这些坛子好像是什么神秘古怪的秘法,将这座年代久远的吊脚楼牢牢地束缚住。

竹木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很粗糙,看起来好像是手工自制的。

洛神扫了一眼,拿起那相框一看,里面嵌着一张分外老旧的照片,在潮气的作用下,已经斑驳打卷了。所幸照片还算能够辨认,照片里是一家三口,一个小男孩文静地坐在女人怀里,女人穿着一身苗服,头上戴着庄重的银质头饰,正弯眉笑得温柔得体。

靠青山秀水的养育,苗家的姑娘历来清秀妩媚,这照片上的女人也是分外美丽的,姿容可谓是上等。

正因为这女人生得如此漂亮迷人,也就突出她和小男孩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形象格格不入了。那男人尖嘴猴腮,看起来也显老,头略微低着往后面这么一站,就更显猥琐。

洛神摸出手机,对着相框拍了一张照,正要离开,却听见远处响起了脚步声。

她不再迟疑,转而靴子轻踏,跃上了房间上面横着的房梁。吊脚楼是由木材建造,房间顶端纵横着固定用的大房梁,洛神在其中一根房梁上坐稳,掩藏起了身形气息。

房门被推开,陈旭东穿着白色背心,拎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他热得满头大汗,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赤脚走进屋内,拧干桶里的抹布,开始仔细地擦拭房间里的家具。

等他擦到竹制相框,看见照片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却突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合什对着空气哑声道:“妹子莫怪,我是你家睿子认的哥哥,以前来过多次,希望你已经能识得我了。睿子现在被困着,回不来,我来替他帮你打扫屋子,给你过个生日。”

陈旭东拜了三拜,接着说:“以前我和睿子每年都回来,却没有一次成功过,痛苦反而越来越深。不过幸好现在事态终于发生转机,希望借助这次机会,我和睿子最终能够脱离苦难,得到解脱。妹子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哥两个。”

这男人对着空气说了一堆虔诚的祈愿,无非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世人笃信鬼神保佑,也只是因为自身太过弱小,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安慰性质的祈祷与祝愿。

归根结底,还是这男人不自信,太害怕。

洛神坐在房梁上,安静地听着,一直面无表情。

陈旭东却不知道上面还坐着个人,他觉得热,也就毫无顾忌地脱下被汗水浸湿的白背心,光起膀子来。

男人转过身,将他的后背暴露在洛神的眼底,洛神瞥到他的后腰,发现上面一大片的乌青痕迹,乌青里还盘着一条奇怪的影子,犹如一条可怖的长蛇,分明就和曹睿以及雨霖婞他们的症状相类似。

过了许久,陈旭东终于将房间打扫干净,走了出去。

洛神从房梁上轻轻翻下,落地悄无声息。

房梁上灰尘积得很厚,她却生性好洁,眉头微微地皱了下,拍掉手上和身上的灰渍,眸光沉沉地瞥向了窗外的阳光之中。

那边客房里的师清漪已经在辗转反侧的痛苦中醒转过来。她之前发烧发得厉害,浑身热得受不了,还特地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现在情况反转,她居然又觉得冷,拥着薄被坐起身,看向一旁的屏风。

房间很安静,光线也很暗,师清漪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底冷得更加厉害。

抬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半,洛神却还是没有回来。

师清漪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求见那女人一面,现在女人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几乎感觉连心都缺失了一块似的。

那颗思渴的心好像被人丢进了滚烫的开水里,反复折磨,可是皮肤却是反常冰冷的,甚至开始冒起虚汗来了。师清漪勉强下了床,将长发扎好,推门走出了客房,来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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