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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月阁,水榭环绕,花草弥香,仙境一般。
“箫姐姐,你的手还疼吗?”真儿在粉扇的督促下,早已用过了午膳。此刻,已到了她午睡的时辰了。
“不疼了。”抚一抚真儿额前的刘海,粉扇温柔地对她说。
真儿躺在床榻上,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粉扇美丽的容颜,稚气地问:“要不是爹爹让箫姐姐捡那些碎片,箫姐姐也不会割伤,都怪爹爹。”
“别怪你的爹爹,是箫姐姐打碎了碗碟,洒了一地的西瓜,害得驸马爷没西瓜吃。”看着真儿,粉扇轻声解释。
真儿蹙眉道:“不管,反正真儿不许爹爹欺负箫姐姐,驸马爷也不行,皇帝也不行,真儿不许别人欺负箫姐姐。”
虽然是个孩子,说出的话惹人好笑又无奈,但到底是一片真心,粉扇不能不感动。
她伸出一手,抚住了真儿的小脸蛋,柔声道:“没有人欺负姐姐,真儿别担心了。快些睡,睡好了才有力气和箫姐姐玩。”
真儿脸上露出笑容,娇声道:“嗯。”
粉扇一边轻轻拍着真儿的胸口,一边柔声地哼唱着孩子入睡时的歌谣,不消片刻,真儿便睡熟。
呆看了一瞬,粉扇为真儿盖好薄被,悄悄退出了房间。
午后炎热,府中的人大多都回各自的居所小憩一会去了。一瞬间,整个相府便显得有些安静了起来。
箫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走,拓跋云飞自然也得留下来。
郑谨也不多问,便吩咐丫鬟领着箫忘和拓跋云飞去小憩。他自己则来到书房看书,虽说是看书,其实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粉扇在花厅见到箫忘那刻,失手打破碗碟的一幕总是浮现在眼前。她本不是轻狂的女子,七分倔强中带着三分的孤傲,就算箫忘再如何的风华绝代,她也不至于失态如此。
而箫忘,以他驸马之尊,身边有倾世美貌的妻子问梅,又怎么轻易对一个婢女失态到骤然色变?
甚至那林云,俊美无俦,淡泊宁静,又岂会轻易去帮一个婢女含住受伤的手指?
这一切看似平常,他完全可以当她的美貌惊艳了这两个男人的眼,可是沉下心一想,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这其中,分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放下书,踱步到窗边,他伸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凉爽的风拂面了。
阳光挥洒,花径斑斓,柳丝轻扬,拓跋云飞走出了供他小憩的厢房,一路漫无目的地闲闲而步。
他的内心泛起涟漪层层,生性并不痴迷男女情爱的他,此刻却为一个女子乱了心,乱了情。
记得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万福寺,因着种种原因,他没有与她相认。她那日的沉默和疏离,也让他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怀有抱怨,抱怨他的不辞而别,或者抱怨他那一刻的不肯相认?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他都只能在心里说,他有着自己的无奈。
面对满园美景,他忍不住仰头叹息。人这一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他等,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轻易忘记。可他,却在内心深处为了她,宁愿孤独地等待着下次、又下一次的相逢。可她,却不知不觉地便成了他心上那个想忘记却怎么也忘记不了的人。这样的一场相逢相思中,他守着对她的记忆,在与他人的权势玩弄中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待得重逢,谁知却只能淡漠相望。
他想起那句话,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箫郎是路人。只是不知道,他可是她心中的那个箫郎?
浣月阁在望,他顿住了脚步。
凝目望去,清澈的水边,她薄衫长裙,黑发用簪子挽着,容颜美丽素净,有淡淡的忧伤隐现于眉目间。
曲曲红栏,她凭栏了,仿佛远离了外面的纷繁喧嚣,遗世独立。
是她。
忍不住移步,他朝着她走去。这一刻,他才明白,放弃中午的小憩,寻寻觅觅于相府各处的楼台,为的,只是见她。
走得近了,他可以听到水声潺潺,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拓跋云飞似叹息,似自语,这是《诗经》中的句子,此刻用在她的身上,真是恰当不过。他白衣翩然地伫立于她的身畔,眸色惆怅:“我以为此生与你再无可能相见,却不曾想,我们又再一次相见。”
发现他的靠近,粉扇吃了一惊,瞬间,她冷了脸,淡淡道:“相见争如不见······时至今日,我竟不知称你为拓跋云飞好,还是称呼你为林云好?”
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和失望,他淡淡而笑:“都不重要,只要我能再见到你就是最好!”
她无言。
靠近一步,他嗅到粉扇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忽然扼住粉扇的腕,说:“粉扇,一别多时,你可还好?”
“我好还是不好,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她冷淡一笑,拂掉了他的手:“况且,我好还是不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粉扇,当日在飞鹰山我不辞而别确实有苦衷,请你体谅我!”拓跋云飞露出很深的歉然,为自己曾经所作的事情。
“说什么体谅不体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隐情。纵然你不辞而别,我却不会怪你。”她说的虽是真心话,却愈加显得疏离。
拓跋云飞一怔,到底是因着离别,她对他有了陌生感。
“粉扇,一别以后,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他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说出,只希望能够挽回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