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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楚玉璃的营帐之中。
百里瑾宸席地坐于地毯,右臂随意放在屈起的膝盖上,从来淡薄的面容上,于此刻多了一分肆意和散漫,只是那双恍若藏着十丈飞雪的眼眸,依旧高冷,即便楚玉璃这般人物,也似看不进他眼中。
楚玉璃对他的秉性也是了解了,这天下怕是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冷更傲的人,所以对他的眼神,并不觉得奇怪,也未有丝毫不悦。
却浅浅笑道:“公子宸,是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百里瑾宸闻言,寡薄的唇畔微勾,对楚玉璃的敏锐也相当满意,淡淡道:“有,你体内有残留了十几年的毒药和蛊毒,我要告诉你,解蛊之前,毒不可解,否则你会死。”
楚玉璃听了,倒也没过多的估算自己面前这个人说这句话的用心,只温雅笑着,点了点头。
百里瑾宸又接着道:“你内伤很重,煌墷大陆的气候不适合你养伤,在这边拖下去,会更加严重,为了你的伤,你必须回楚国。”
现下漠北正值炎夏,伤口愈合的速度是快的,可是往往愈合之下,还会带着腐臭,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感染。而楚国从来都是四季如春,比漠北适合养伤百倍。
可,楚玉璃听了他这话,竟然只是笑,温润雅致的笑意,淡淡看向百里瑾宸:“说这话,公子不仅仅是为了本宫的伤,也是不想让本宫见她吧?”
什么她为人聒噪,不宜进来探病,否则会和自己讲过多的话。以这个理由不让她进来探病,亦不过是借口,不过是不想她再见他罢了!
百里瑾宸听了,倒也没反驳,不置可否的阖上眸子。遮掩住那月色般醉人的眸光,淡薄的声线不含丝毫温度:“你说得对,你能为那女人付出的太多,而那女人素来心软,我不希望有朝一日,看见她难以抉择的模样,这样受伤的会是……他。”
这个他,是指谁,两人都清楚。
是的,倘若楚玉璃付出太过,澹台凰产生了丝毫动摇,那就是澹台凰对不起君惊澜,而楚玉璃这个后来者,在里面扮演的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他这话一出,楚玉璃先是一怔,随即轻轻的笑了,浅淡的朗眸看向他,温声道:“君惊澜有你这样的弟弟,是他的幸运!”
与他不同,他的皇兄,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都是将他当成仇人看待。而长风,从小便是好胜的性子,喜欢跟他争,直到长大了,知道太子之位并不适合他铁血刚毅的性格,才渐渐好转,可如今兄弟之间虽然顾忌彼此的性命,可也并没有多大的情分。
毕竟,感情是易耗品,不论亲情、友情,爱情,都不外如是。数十年的争斗下来,那些流在骨子里面想通的血液,也终究是在时光的打磨下消散了太多,等到真正想去粘合,却发现早已经粘合不起来了。
“这个不必你管。”百里瑾宸当即应了一声,若是仔细听起来,并不难发现他语中的隐隐不悦,显然对楚玉璃这样描叙他和君惊澜的关系,很不开心。
楚玉璃微怔,看向他淡薄如月的面色,还有眸中那一点几乎不可察觉的别扭,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微微扯了扯唇畔,也遂了他的心意,没有接着说下去。
最终,百里瑾宸淡淡起身,淡薄道:“即便不为君惊澜,你的伤也也该速回楚国,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你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考虑吧。”
说罢,掀开帘帐,踏了出去。
身为医者,他从来要么不救,要救便要负责到底,但身为医者,他也没有阻止人自绝性命的权力。该说的他已经对楚玉璃说了,该如何抉择,是他的事。
他出去了,楚玉璃轻轻咳嗽了几声,便缓缓躺下。
是该回去了,他答应了她,若是能治好他的伤,他就再也不管她的事。既然都答应不再管她的事了,那么还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纳兰止这会儿也拿了冰块进来,给他敷脸。尊者下手太重,到今日,殿下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殿下,我们回国吧!司空大人已经发了两道急书,若是再不回去,楚国就真的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纳兰止沉声开口。
再忠诚的臣下,在殿下这么久不归国,甚至不知道还归不归国的情况下,也极有可能另投他人名下,尤其还有旭王殿下没事儿就喜欢公然挑拨一下殿下和三皇子,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玉璃闻言,又沉默了半瞬,浅淡朗眸中有几分沉息,缓声问:“纳兰,你觉得,回国之后,这一生,本宫还有机会再见她吗?”
“有的,只要殿下您想,是一定会有的!”纳兰止声音很沉,语中的暗示意味却很浓。
只要殿下登上大位,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楚玉璃岂会听不懂他的意思?登时失笑,缓声道:“你会错了本宫的意思……”
……
这一场大战结束,凌燕和成雅,在战争中极为骁勇,在澹台凰的请示之下,两人都已经到了四品小将的位置,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连云十八骑的首领们想想自己在知道殿下是假的的那个瞬间,怂包蛋一样险些被尉迟风砍杀,连这两个女人都不如,现下也没好意思反对。
是夜。
澹台凰正一个人坐在草原上看星星,夏日炎热,风也很大。回想着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种种,破长风,过千军,杀敌万里,血溅三尺!
她从未想过,前世就喜欢简单生活的她,有朝一日会卷入这样的腥风血雨之中,就像是一场梦,一场颠覆而离奇的梦。
闭上双眸,任凭风卷起她的发梢,在微凉的夜里飞舞。踏着血腥一路走来,她都快忘了,自己最本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王兄,还是为了漠北的天下,她都快搞不清了,若是为了漠北,她怎么不知不觉之中就这么伟大了呢?
可到如今,手上却也已经沾染了那么多血腥,或者……她已经快成魔了,至少现下杀人,对她来说真的只是抬手之间的事,这还是原本的她吗?这种想法,忽然让她有点心慌。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贯的散漫而漫不经心,踏在一地的青草嫩芽之上,极为悠闲的向她走来。
还没多想,一个温暖的广阔的怀抱,便已经环抱住了他。
熟悉的,令人舒心的,带着淡淡君子兰芳香的怀抱。
“在想什么?”他懒洋洋的问,语气是十足悠闲,慵懒声线带着淡淡磁性,在暗夜里独有一种诱惑的韵味。
在想什么……
澹台凰徒然偏过头,一口咬上他的唇:“在想你!”
在想什么,告诉他自己在伤春悲秋,想着做这一切的原因和意义,顺便缅怀一下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单纯活泼,善良可爱,现在是不是要堕入魔道了?以这货狗屎一样的德行,八成又得说几句话挤兑到她吐血三升!
美人主动献吻,美人眼神狡黠。
太子爷呼吸微沉,当即反客为主,肆意品尝,情火缭绕。最终她软倒在他怀中,他笑了笑,在她耳边暧昧开口:“当真是在想爷?嗯?”
她会主动想他?不敢置信!
“不信算了!”澹台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只觉得这货很有点犯贱,人家想他还不好?
他低笑,终于妥协:“那好,你说想爷,那便是在想爷吧!”
澹台凰童鞋得到了信任,心中大感满意,忽然贱人抓着她的手,放到他身上,灼灼火热,她眸色一僵,脸色瞬间爆红。
然后贱人说:“你是想爷了,还是想爷这儿了?”
于是,澹台凰的脸色红爆了,有些关于人性的事情,其实彼此都是懂的,但是懂和理解都不代表就能坦然言之,也不代表不会不好意思。所以,澹台凰童鞋因为太不好意思了,所以非常接地气却不厚道的下了黑手,然后飞快收回!
接着某人轻哼一声,咬牙倒在她肩头,森然切齿的咬耳朵:“太子妃,你不觉得你下手太狠了么?”
“太子爷!”澹台凰学着他的音调,旋即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不觉得你的嘴巴太贱了吗?对于太贱的人,我总希望将他们都变成太监!”
“呵……”他不知是气是笑,一把将她扛起来,大步往营帐走,贱贱的道,“所以爷是不是要在变成太监之前,多享受几次作为男人的福利?”
她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颤巍巍的伸出手揪着他的衣襟,一不小心触碰到他如珠如玉的肌肤,触电一样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低声开口:“今天不行,明天要早起!”
明天是王兄的登基大典,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笑话!
她这话一出,他脚步徒然顿住,狭长魅眸看向她,似乎很有些疑惑,“诧异”问道:“什么不行?”
“你……”澹台凰顿时气结,装傻!
果然,贱人马上接着犯贱:“男人的福利不是太子妃亲手按摩,从上至下关怀备至吗?太子妃想到哪里去了?难道……太子妃想歪了?太子妃,你就对爷这么肖想么?随便一句话也能听岔?”
越说他眸中笑意越是浓,欠揍的意味更是明显。
终于偌大草原上迎来了澹台凰的一声怒吼:“君惊澜!你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全天下比无耻,这货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还好意思昧着良心装纯情,说是她想多了,她肖想他!
然后,高华清贵,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从来被世人仰望如神的君惊澜,讲出了一句他人生中最贱的贱话:“爷从不装逼,爷只想被那装着!”
澹台凰懵了一下,很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她经过长时间的思索,终于想清楚了之后,唯一想做的事儿,就是把这货一巴掌抽到臭水沟里!顶着一副比神仙还神仙的姿态,说着比流氓还流氓的话!
入了营帐,太子爷的虽然从那日之后,对于与她再做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事,没有一刻不想,尤其是在抱着她的时候。但到底得顾忌澹台戟明日为她做下的准备,要是女皇登基的时候,腰酸腿软从高台上掉下来……
他会很有面子,但是女王会没有面子!
他很了解女王,从来都是谁让她没面子,她就让谁没里子。所以他很理智的选择了盖棉被,不纯聊天!不能做,还不能摸摸占占便宜吗?
澹台凰躺在贱人怀里,对他作恶多端的手,表示无能为力,因为她知道,反抗只会换来更大程度的压迫。于是她索性埋头在他怀里,一句话都不说,脸色微微红着,也明显是在想心事。
若是他没料错,这心事,当时方才她独自坐在草原上想的那些,不必问,就能知道她的心思。
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才低下头在她头顶开口:“别想太多,也不必怕。成神也好,堕魔也罢,爷都在。九重天阙,无边炼狱,你在哪儿,爷就陪着你去哪儿!”
他跟她,总是在一起的,所以不该怕,也不必怕。
“嗯!”澹台凰点头,唇角微微勾起,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散了。
可这会儿,他身子猛然震了震,狭长魅眸中忽然晕开淡淡疼痛的波泽,是的那双魅惑动人的眸子,渐渐染上了难忍的波光,养血蛊发作了,前两日都是白天,几今天却偏偏是晚上,还偏偏在她身边!该死!他轻轻咬住唇畔,强作镇定的松开对她的桎梏,并十分轻柔的将薄衾盖在她身上。
随后,偏过身仰躺着。一种全身经脉断裂的般疼痛,一波一波的卷席,他闭上双眸,死死压抑着自己将养血蛊逼出来的冲动。
太子爷第一次睡觉这么老实,这让澹台凰偏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听到她侧头的轻微响动,他状若的困倦,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不早了,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你才能叫爷,知道吗?”
“特殊的事儿?什么属于特殊的事儿?”澹台凰纳闷。
然后在夜色中看见君惊澜一线红唇轻扯,贱贱到:“比如太子妃睡到一半,觉得体内的空虚实在无法填补,需要爷来满足的时候!”
“滚蛋!”澹台凰扯着被子翻了一个身,拒绝和贱人说话!
可,约莫一炷香之后,她听到他呼吸的频率极是不对,飞快的偏过头一看,便见他魅眸紧闭,额角却慢慢沁出汗珠,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澹台凰有点慌了神,坐起来扯了他一下:“君惊澜,你怎么了?”
“叫爷小心肝!”贱人一把环住她的腰,让她压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似乎这样,可以缓解身上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