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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微微斜身又补了一句,“这天干物燥的,要时刻提防着,千万别再走水,尤其是九公主那里,她动也不能动,像这等迅猛的火势,到时逃都逃不出来,只能被活活烧成灰烬!”
皇后面色一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愤恨难忍,却还是装的一脸平淡,今天,她算是领教了上官璃月的嚣张!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四皇子与七皇子竟然会同时赶来营救这个女人!
“安王妃多虑了……”皇后淡然回应,威胁她是吗,这次是她侥幸,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娘娘,我娘亲受伤,不能在宫中照料九公主,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大度一笑,轻轻的拍了拍璃月的肩膀,“何罪之有,本宫心中愧疚的很,幸好有惊无险。”
一抹冷艳的笑容在璃月的辰边绽放,转身朝身后的冷夜吩咐道:“回府。”
见到火光的太子匆匆而来,正好与快步离去的璃月与之擦肩而过,太子回身,直直的看着那道狼狈却不失桀骜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也如那个被火烧毁的偏殿,轰然坍塌!
七皇子托起一只手臂,衣服已经烧着,一片焦黑,揭开那层衣服,只见胳膊上大片的皮肤已被烧的成粉白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七皇弟,你受伤了,要不要找太医瞧瞧?”四皇子理了理他乱的跟鸟窝的头发,焦黑焦黑的,身上也有几处破洞,有烧伤的痕迹,不过,他最担心是他的模样,这样的发型,简直是无法见人啊!
“这点伤,不碍的。”
“你这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咱们拼死相救,她一句谢谢都没有。”四皇子冷哼一声,十分不爽的揪着他的头发,心疼的简直是无以复加。
七皇子看了看已经被御林军控制的火势,不理会暗自伤神的四皇子,缓步离去。宫闱还是那座宫闱,阴谋,暗斗,血腥,权力,争夺丝毫未变。而他也从来没有觉得,陷入火海之中的上官璃月是受害者,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朝这里飞奔而来。
安王府内灯火通明,宗政无忧特意将华一脉留下,却派上了大用处,锦儿与瑟儿忙碌的为璃月擦着冰蓝色的药膏,原本这一身如凝脂一般的皮肤被热浪灼成了麦色,干巴巴的,两个小丫头看着都觉得心疼。
璃月感觉身上的那层皮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这才想到,那天冲入火海里的七皇子与四皇子,不管如何,他们两人都拼着生命危险前来相救,这份情,她记下了。
“药还有吗?”
“有,当然有。”锦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分成两份给我准备好。”璃月吩咐完,缓缓套上外衣,挽起被火烤的焦硬的发丝,铜镜里的人儿,带着一副冰冷的气息,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走出门房门。
天色还有些灰暗,璃月抬眸看着东方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想着在云中客的时候,除了倾城修罗这个绰号之外,还有一个九尾狐绰号,就连秦沐阳那个变态都说她有九条命,条条硬的跟茅坑里的臭石头,阎王殿都不敢收她!想要对付她,就凭皇后的狠辣,火候还是欠了些。
淡笑一下,缓步朝岳氏的院子走了过去,有华一脉在,岳氏断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自然是放心的,推门而入,便见到外室的桌子旁坐着的岳兼父子,缓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外公,舅父。”
“璃月,你有没有伤着?”岳兼的声音多了几分亲切与慈爱。
“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已上了药了,到是我娘,差点就见不到外公了。”
岳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染上一丝愁绪,他纵然能够将大夏的大局势看的有几分透彻,可是,遇到他自己的事情,他很难再以旁观者的眼光看待。
久久之后,岳兼缓缓站起身来,“天亮了,我入宫一趟。”
“且慢!外公此番入宫,所为何事?”璃月挡在岳兼面前。
岳兼一时气结,他去干嘛?当然是去问问他那个大女儿,为什么要下此毒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外公,天干物燥,走水很正常,只是我与娘亲时运不济,陷身火海之中没有生命之危,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璃月拉着岳兼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岳兼不可致信的望着眼前的璃月,猜不出她是何用意。这样善解人意的模样可不是她的本性。
“外公早就看淡了功名利禄,难道,想再陷泥潭之中吗?”璃月冷静的声音传来,如提壶灌顶,一语惊醒被愤怒占据的理智。
屋内,一阵沉默,璃月看着岳兼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皇后这招,螳螂捕蝉,却没想到,她来个黄雀在后!原本,皇后招岳氏进宫也只是为了牵制她,她给了一个机会给皇后,若是皇后不下狠手,这戏,还真没法演下去。
岳兼的心中窝着一团气,气的是岳氏一族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女!可是,这一入宫门万般无奈皆身不由已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
“你说说,外公该怎么办?”岳兼有些颓丧的坐了下来,他又何尝不知岳氏所处的尴尬境地,如今朝中势力暗中汹涌澎湃,稳坐高位的皇帝自然不想让好不容易踢出去的岳氏一族再掺和进来。
璃月看得出岳兼的纠结,而她一直牵引着局势走到这种境地就是想让岳兼彻底的看清皇后的真面目,从而,对皇后死心。朝中,大多支持太子的人多多少少还是顾及岳兼手中的那柄震龙戟。
而她要的是乱,只有乱了,她才能浑水摸鱼!
“祭祖节已过,外公也该回乡了。”璃月的声音娓娓而来。
岳兼父子互望了一眼,她的意思是,让他们走?他们何尝不想走,可是眼前的情况,他怎么能撒手不管!
“二十年前,外公怎么做的,二十年后,依然可以!岳氏一族在大夏开国以来,就倍受殊荣,外界看来,这是何等的荣耀,而外公却明白这其中的无奈,既然为了岳氏一族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二十年后又让这个选择失去意义呢?”
璃月说罢,缓缓朝还昏迷不醒的岳氏走了过去。细心的将被角拉好,轻轻的拿起药涂着岳氏被灼伤的地方,不理会岳兼父子两人的沉默。
一柱香的时间,从来都没有觉得是如此的漫长,岳兼面色凝重,活了大半倍子,早就想的清清楚楚的东西,到头来,却让一个小丫头来提点自己。这一柱香的时间,他想的最多的是那两个被他养的敦厚憨直的孙子。岳氏的后人,已经不再是叱咤朝堂的肱骨之臣,也不适合权力之中尔虞我诈,现在的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父亲,你去哪?”突然传来岳戍的声音。
“入宫,向皇上请辞。”
璃月淡笑一下,那抹笑容直到岳兼的身影从她的神线里消失才缓缓收起,她到要看看,皇后还有什么本事。
岳兼此次,再想安然脱身,一定会交出震龙戟。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她想要的,更贴切点,应该是大夏皇帝想要的!因为,从今天起,大夏朝就再没有独获殊荣的岳氏一族,更没有那个可以另皇帝尊严尽失的震龙戟。而大夏皇帝,再也不会顾及皇后是岳氏之女的身份。
三日后,岳氏虚弱的被李嬷嬷扶上即将远行的车马,璃月突然瞧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那个弱冠少年,唯唯诺诺的跟在那两个活宝兄弟身后,记得第一次见他时,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短短的时日,就如同个霜打的茄子一般。
上官东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岳氏发现璃月面色微变,柔声解释道,“他只是个孩子,如今也怪可怜的。”
“全世界的人都可怜,那都认作你儿女算了,就别要璃月了,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璃月拉了拉岳氏身上的披风,语气虽然生硬,几分娇嗔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说,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哪来的这些混话。”
璃月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为岳氏拉了拉披风,“娘,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这一路上,一定要保重身子。”
看了一眼华一脉,忍不住朝岳氏说道,“华大夫一路随行,直到把娘亲安然送到,长途跋涉,一定要定时服药。”
岳氏紧咬下唇点了点头,“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看眼,眼中的泪水又要泛滥,若不是怕成为璃月的负担,她是怎么也不舍得让璃月一个人留在帝都。
“走吧,等我有空就会去看你们。”璃月突然感觉鼻子一阵酸涩,忙将岳氏扶上马车。
“小姐!”锦儿与瑟儿不舍的唤了一声。
“好好照顾夫人。”璃月看着两个小丫头吩咐道。
“是。”两人红着眼眶上了马车。
璃月看着正准备翻身上马的上官东瑜,一把将他扯了下来,上官东瑜受惊的退了一步,看着璃月的表情,带着几分难掩的惧意。
“我不喜欢你,因为你母亲与姐姐那些见不得人破烂事,我认为她们是死有余辜。但是,我娘亲既然要带你走,我便依她。”
上官东瑜始终不敢抬头看璃月一眼,手紧紧的握着有些破旧的衣料,像个被人欺凌的小兽。
璃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他们就要你来照料了,若能承欢膝下让他们晚年享天伦之乐最好,若不能,我也不勉强。但若是做出什么让他们伤心的事来,定不饶你!”
璃月说完,缓缓朝王府大门走了过去。
“长姐!”
是上官东瑜的声音,璃月身形微顿,头也没回,朝一行人挥了挥手。王府大门缓缓合上,奢华的府邸竟然在一瞬间显得那么孤寂。
“走吧!”岳兼一声令下,众人缓缓起程。
放下了一切,如释重负。这一次的离别,并不带表着不久的将来他们不会再见。马车行过巍峨的大夏城门,向着远方缓缓而去。
——分隔符——
凤辰宫内,皇后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薄如宣纸的玉杯倾刻间碎了一地,一片碎片刺入掌心,血顺着莹白的碎片缓缓的滴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被家族抛弃,这个上官璃月究竟有多大能耐,竟然连父亲那种人都能听信于她!
一步错,步步错,算计好的一切竟然会毁在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会成为麻烦的人手上!想到此处,皇后心中对柳氏母女突然有些憎恨,渐渐的,她的心中升起一抹恐惧感,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更让她掌握不到未来。更让她心悸的是,皇上已经多久没来凤辰宫了?久的她都无法计算了。
“娘娘,您的手,要不要宣太医来包扎一下?”宫女唯唯诺诺的上前询问。
“不必了。”皇后缓缓起身,“准备些食材,本宫要亲自煮碗莲子粥给皇上送去。”
“是!”
夏凉宫内,歌舞未歇,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萦绕不去,皇后抬着莲子粥的身形微微停顿,过了一阵,面带笑容上走上前去。
“皇后娘娘驾到!”
“啊!”歌舞骤停,只见淑美人正在旋转中若无骨的身子伴随着一声惊吼如一朵桃花瓣一样落在大夏皇帝的怀里。
“臣妾,多谢皇上。”淑美人娇嗔一声,面若桃花。
皇后气度从容,缓缓走到大夏皇帝面前,她的眼中,全是淑美人那年轻貌美又带着几分狐媚的模样。
“皇上,天气渐渐炎热,臣妾特意摘了些莲子煮了一碗清煮,您尝尝?”
皇帝的目光转向皇后的手上,只见她的手上包着一层纱布,洁白的纱布上可见点点血丝,眉宇微紧。
“你又自己去摘莲子?”
皇后淡淡一笑,“臣妾,愿意一辈子为爱夫,洗手做羹汤。”
大夏皇帝微愣,满腔思绪千百回转,记得刚刚认识岳清秋的时候,为的只是她岳氏之女的身份,他不回避,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笑容还是触到了他心底那份柔软。
“你先退下吧。”转身对淑美人说道,大夏皇帝接过那碗清粥。
“六郎。”皇后幽幽的唤了一声。
皇帝抬头,对上皇后那满含深情的双眸。
“六郎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缓缓回应,“你说说,所求何事。”
皇后缓缓靠在大夏皇帝的怀里,“今年,能不能不要再选秀女。”
大夏皇帝没想到,皇后竟然求的是这件事,三年一选秀是大夏的传统。
“朕依你,不光是今年,以后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全都取消了吧。”
“皇上!”皇后抬起头来,满含激动的看着大夏皇帝,感动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夏凉宫内,帝后相拥,一副多么和谐的画面。
——分隔符——
一望无迹的赛马场上,一道健硕的身姿纵情的驰骋,夕阳西下,灿烂的晚霞映红了西方的天空。马上的人感觉到远处投来的目光,缓缓回眸。
炫目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只感觉那个坐在马上的娇小身影缓缓靠近,橘色的光芒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柔光。他就这样痴痴和望着。
“好巧,七皇子也在。”璃月淡笑一下,朝七皇子打着招呼。
“的确够巧。”七皇子淡漠回应,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管内心是多么的澎湃表面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
“咱们再赛一场怎么样?上次未分输赢,这次可要一较高下。”
“乐意奉陪!”
“驾!”两匹马儿几乎同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迎着夕阳,那两道身影成为天空下,最绚丽的一道风景。
七皇子注意到,璃月这次所选的马儿也是一匹枣红马,一看成色便知道是御马监培育养育出来的,温顺之余没有烈性,暴发力也远逊色他身下的这匹猎来的野马。可是,他丝毫没有保留的情况下,竟然与她一个马身的距离都没有拉下。
呼呼的风声已经让人呼吸有些困难,璃月尽可能的俯在马背之上,双腿紧紧的贴紧马腹,仿佛与马儿融为一体。速度丝毫不减,甚至比之开始更加迅速许多。
七皇子诧异,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服输的潜质都没有,竟是如此的争强好胜。
两匹马儿绕着赛马场整整跑了一圈,整齐的回到原点,七皇子拱手道:“我输了。”
璃月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她就喜欢这种感觉,能把一个个优秀的男人全都比下去!
那样的笑容让七皇子一时失神,他喜欢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
璃月下马,坐在没过膝盖的草地上,七皇子也翻身下马,满天眩迷晚霞的天空下,两人坐在苍茫的草地上。夕阳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背相想互交错,竟形成了相拥在一起的剪影。
七皇子不时的偷瞄着两人的影子,心中的一角在暗暗自喜,但同时也伴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你的胳膊上的伤严重吗?”那天晚上,七皇子徒手将那个满是火的横梁打开,肯定受了伤。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七皇子淡漠回应,的确,他也丝毫没有将这点伤放在眼里。
“我瞧瞧!”璃月不由分说拉过七皇子的手臂。
七皇子微惊,立即将手抽了出来,“不,不用了!”
“闭嘴,手伸过来!”
缓缓拉开七皇子的衣袖,只见那碗大的伤口只是用些纱布缠了一下,璃月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层纱布,模糊的血肉立即呈现在眼前。这叫小伤?还不足挂齿!
七皇子想遮盖住那块难以入眼的伤痕,怕吓到璃月。
“为什么不找太医?”璃月心里有些闷闷的,都已经开始溃烂了,他还说没事?万一破伤风怎么办?
“没事,敷些药,很快就会好的。”七皇子拿起纱布准备把伤口缠绕上。
璃月一把抢过,利索的从小腿处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拔了出来,“这些伤都开始溃烂了,若是不及时清理上面的腐肉,有可能会感染,到时整个胳膊都有可能废了!”
“你懂医术?”七皇子满腹惊疑,璃月看到他的伤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够上他吃惊的,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要帮他清理伤口吗?
“久病成良医呀,以前我受伤,都是自己处理的。”璃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七皇子心中满是疑问,她以前受伤,还都是自己处理的?听起来,好像家常便饭一样,她堂堂相府嫡女,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样,受伤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自己来处理呀。
正想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伤口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眉宇一紧。
“你忍着点,我要把这上面的腐肉全都割下来。”
这点痛,不算什么,看着璃月那忽闪忽闪的睫羽,七皇子的心跳突然没有节奏,突突的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