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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好似一个响雷,不仅炸开了九阿哥心头疑云,也将他炸愣在在地。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十分郁闷:怎么都看不出来呢?
原来皇父让自己支持老十四果真是另有深意啊,他老人家这是跟当年打击八哥一样想要引出看看捧着老十四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希望老十四不要犯八哥当年的错误,自以为是……
或许有看重老十四想要历练培养他、成全他的一番壮志在里头,可是更重要的还要看老十四的表现吧……想想随军出征的那些个亲王郡王和阿哥,他只想大声跟他所有的兄弟们说,不要跟皇阿玛耍心眼了,玩不过那只老狐狸的!
不过被当成傻子的也不止自己一人,满朝文武看好老十四的多了去了……不对,四哥这段时间可没表现得有多焦急,难道皇父连这些也不瞒他吗?
算了,他们谁坐上那个位子自己都郁闷,操那个心干吗。
宜妃横了怔在当场的儿子一眼叹道:“有时候额娘真希望你学学你五哥,不要掺和到那些糟心事里,你们谁玩得过你们皇父啊。”那就是个精得不能再精的,整个后宫都能让他整得四平八稳的何况前朝?她们这些老人因为儿子成年陷入争储漩涡,在这皇宫中已只有荣而没有宠了,要再有个万一,从云端打落泥底也是正常的……以前她或许还指望着小儿子争一争,为郭络罗氏争取更大的利益,可是自从良妃卫氏死后,她这心也淡了。
这宫中能从底层往上爬到妃位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没有野心没有手段在这皇宫中根本不能生存,卫氏有美貌才情,老八也够上进够有手段,可惜,他们的心都太大,得意便忘形,忘了他们的一切是谁给的……乌雅氏也有野心,不过人家会装会忍啊,可惜,老四的更改玉牒及老十四的“大将军王”的封号让她昏头了。
九阿哥也想叹气,“现在就是儿子想退,皇阿玛也不会允的。”
“还是老十聪明,平日里尽跟你们闹,可大事上从来不糊涂。”没娘的孩子是不是都比较精呢,像老四、像老十……也不对,不是还有个废太子吗,嗯,这个不算,这是被皇上和索额图给宠纵坏了。“你可别一根筋傻到底凭意气做事,”宜妃对这个儿子再了解不过的,傲气、小气、小心眼,他要是认为谁得罪他低看他,他准一辈子将那人得罪到底低看到底。“要知道你背后还有额娘、还有你五哥、还有整个郭络罗氏呢。”
她也是了解康熙的,喜欢的时候什么都好,坏的全是别人,不待见的时候不当你这个人存在还是好的……老八,是彻底没戏了,不但没戏,那手里攥着的势力没给散了就别想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知道了。”九阿哥闷声回答。
这世上如果有谁让他妥协,那便是老十,如果有谁让他顾忌,那便是他额娘宜妃,她可是真心疼自己的,不像皇父,儿子一大堆,疼谁也不会是他……
宜妃满意地勾起红唇,重新端起茶喝了一口,啐,冷了。“来人!”
“娘娘。”
“再去沏杯茶来。”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倒要看看乌雅氏最后能是个什么表情,她最不喜欢的儿子最后登上了帝位,名份上还不是自己的儿子……呵。
“嗻。”
一会儿,茶和九阿哥的汤都来了。
看着儿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汤,宜妃眉尾一扬:“今天在额娘这里用晚膳吧,让你也看看婉珉,多可爱的孩子……”
他能拒绝吗?九阿哥无奈点头,暗地撇嘴,小孩子都是烦人的,哪里可爱好玩儿?他这个额娘就是有些自恋,明明跟自己一样不耐烦孩子,只看着婉珉长得有些像自己就喜欢得不行,啧。
一下朝,听年氏那里的小太监刘能来报说八阿哥夜里受了风寒发了高烧,胤禛来不及换衣便匆匆赶到玉版院探望。
“爷,您可来了?”年小蝶对着胤禛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中夹着不安的眸光,泪光隐现,“福惠他……都是妾身没照顾好他,这才让他在园子里玩得着了凉。”
胤禛没理她,直接走到床前看着孩子。这一世的福惠比上辈子的那个身体可强了不少,可是看着脸蛋烧得有些潮红、小嘴不时地呓语着的孩子他就直皱眉,害怕他也像那个没福的孩子一样早早夭折。“太医怎么说?”
“太医开了药,说要好好照顾不能再受一丝凉气……妾身真不该让他跟着七阿哥他们一道去堆雪人的,孩子还这么小……”年小蝶忍不住拿着帕子拭着泪珠,一脸的心疼。
胤禛转过头,眼睛乌沉沉地看着她,“昨天福惠确实是跟着弘晗弘昼弘晨他们一起在园子里堆雪人,旁边也没少嬷嬷丫头侍候,苏宜尔哈过后更是让他们每人喝了碗热热的姜汤,怎么别人没事就福惠受了寒?!”
年小蝶一顿,泪珠滚落得更是厉害:“都是妾身不好,日里娘家里来人,听了一些不利爷的话,忧心爷的处境,不曾想疏忽了福惠……都是妾身不好……”
忧心他?他黝暗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淡道:“把服侍福惠的奴才都换了吧,连人都照顾不好,留着干什么。”
“爷?”年小蝶愣了,这些人被撵,那她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是去了大半?不过她马上就掩下心思,长睫低垂地应了声:“是。”嗓音身姿清美如兰。
这个女人看着柔弱,其实比任何人更知道取舍。胤禛接过她递来的茶,却没有喝地放在一边的雕花描金梨木富贵牡丹圆桌上。年小蝶见了,水眸一黯,轻步走了过去跪蹲在他脚下,玉靥微仰,眉尖微蹙,谦卑而祈求:“爷,难道您还不能原谅妾身么,那次、那次真的不是妾身的意思……”
她喃喃着正要解释,胤禛忍无可忍地低喝:“够了,那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那您愿谅妾身了?”她含泪浅笑,眉眼含娇,如梨花带水,将小脸靠在他的腿上:“妾身对爷的心意诚挚如月,愿意为爷做任何事,若欲争宠也不必靠那些子东西,妾身的才貌虽不敢比钮祜禄侧福晋,却自问不会输于其她姐妹……
前些日子二哥来信,说大将军王在西北不仅罢了许多与他不合的官员,又到处招贤纳士,还找了个叫张恺的算命人,说十四阿哥的命是‘元(玄)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运气到三十九岁就大贵了’……再加上如今京中传言纷纷,九阿哥不但为大将军王试计制做战车还送了大把的银两……妾身就很为爷担心,您可千万要小心提防。
妾身知道爷是心怀大志的,妾身只恨不能为您驱策扫敌……好在,妾身的两位哥哥薄有微力,您有什么吩咐他们不敢不尽力……”
上辈子他一开始还会惊喜她的用心,觉得她不似凡俗女子只会在囿于柴米油盐,如今再听这番话,却比之后来认识到她心机之深、言语切中他心中所求所恐的微凛,更加清晰而深刻地感觉到她步步为营不惜一切想要占据他所能来的一切宠爱、荣光的执拗决心。